萧瑞对他的好意是一点没听，上手直接就拆了布包，等到看完魏成忠的折子，他才深吸一口气道：“还好，有大将军和夫人坐镇，目前还有莫神医开的预防天花的方子，以及治疗各个病程的药方，暂时还没出现因天花而死的人。”

    但这个折子是五天前的了，五天过去，不知道勇山县怎么样了？

    “殿下，您万万不可前往勇山县啊！”十一看见萧瑞的表情就猜到他想做什么，连忙拦在他面前。

    如今正是谈勇色变的时候，他怎么敢让主子去冒险？

    萧瑞看着他，“不行，我要去看看才能安心。”

    “可是殿下您也要想想其他地方的百姓啊！勇山县如今都闹到封城的地步了，要是您过去后有个什么，属下真是万死也难辞其咎啊！”十一坚决不让路。

    萧瑞沉声道：“十一，你知道我为什么改变主意回去钦州了吗？”

    “属下不知。”十一摇头，依旧不让步。

    萧瑞淡淡一笑，“因为陆言铮夫妇让我看到了大越未来的另一种可能，只要有他们夫妇在，大越的百姓就肯定能过上好日子！”

    “可……”十一还想再劝，却被萧瑞打断。

    “如今他们夫妇都在勇山县坐镇，我相信他们，不管如何，这件事到最后肯定不会出现太坏的结果，你知道，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萧瑞平静的看着十一道。

    十一噎住，一时间无法反驳。

    的确，陆大将军和他夫人从他认知他们开始，就没有做过不靠谱的事，对百姓的上心程度也不亚于他家殿下。

    这样的两个人都敢在最危险的地方，他家殿下为何不能去？

    更何况，殿下对那位夫人……唉，罢了罢了，大不了他和殿下同生共死吧！

    这厢萧瑞带着一行人和物资赶往勇山县，江沁语这厢正在解释几味特殊药材的来历。

    “之前我和将军进过云山深处，这些药材都是长在深山里的，外面自然没见过。”

    这是江沁语和陆言铮提前说好的说辞。

    莫神医叹道：“果然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这几天他已经深刻感受过将军夫人的奇异之处了，这会儿见到她拿出药材来，已经见怪不怪了。

    江沁语又将手中一直捧着的大木盒子递给莫神医道：“莫老，这是我特地让人带回来的这几种药材的种子或者药苗，您收好了，若是能在山外培育出来，定然能造福更多的人。”

    莫神医一愣，随即颤抖着手结果大木盒，眼中有泪光涌动，“夫人真是有心了，勇山县的百姓，不，是大越的百姓有夫人，真是百姓之福啊！”

    “莫老可别夸我了，再夸我都要飘起来了。”江沁语笑了笑，一句话便带了过去。

    在确定自己没有感染天花病毒后，江沁语已经给自己接种了疫苗，如今最迫在眉睫的事，就是研发这个世界的疫苗。

    莫神医将木盒交给自己的徒弟，然后正色对江沁语道：“夫人，如今天花已经得到控制，药材也都准备充足，我想开始做夫人说的疫苗了。”

    他一生行医，只知埋头看病，却从没想过要消灭一种病。

    江沁语给他讲的牛痘的故事让他看到了作为医者的新方向。

    “那太好了！”江沁语闻言眼睛都亮了，“这件事若是成功，莫老您一定能流芳百世！”

    莫神医摇头道：“老朽没想过流芳百世，就算要留，那也该留传夫人的名字，没有夫人就不会有疫苗研究这件事。”

    “那都是以后的事了，咱们先做好眼前就好。”江沁语笑眯眯的道。

    一直站在她身后的陆言铮这会儿总算开口了，“既然要研究在人身上种牛痘，那我就去边军中征集愿意尝试的人。”

    先前江沁语已经将疫苗的事告诉过他，这是大好事，他自然是全力支持。

    许多新药都是用病患做实验对象，可天花疫苗不一样，得让没有感染过的人先感染牛痘，一般百姓肯定是不乐意的。

    陆言铮坚信自己手下的兵没有怂蛋，而且这事儿对他们也有好处，应该能征集不少人。

    “有将军出面，这事儿已经成功了一半。”莫神医闻言高兴道。

    江沁语和陆言铮相视一笑，两人心里都松了口气。

    定水村里，前几天还闹着要走的人，这会儿讪讪的摸着鼻子贴边走，不敢往李村长等人面前凑。

    “瞧瞧，我就说吧，阿铮和他媳妇儿肯定会把这事儿解决的！”

    “是啊是啊，咱们村里感染天花的三十七个人，到现在已经快痊愈了呢！”

    “呵呵，当初哪些人说不跟咱们一起吃苦的？现在打脸了吧？”

    “要我说啊，那些不懂得知恩图报的白眼狼就不该留在村里……”

    村口的大槐树下，一群老头老太太聚在一起，故意大声的说着这件事。

    陆言才家里，马氏一边给陆天宝喂药，一边抱怨道：“大嫂也真是，书凡和盼儿得了天花还让天宝同他们在一个屋玩，这不是害人吗？现在好了，他们一家在县城过好日子，咱们在这啥也没有，还要担惊受怕的……”

    “你可闭嘴吧！”陆言才一把夺过药碗，将马氏挤到一边去，自己来给陆天宝喂药，“人大哥大嫂还要怎么滴？又是给村里送药，又是让莫神医来给大伙儿看诊，你还想咋样？”

    说到底陆言铮又不是他亲哥，人家能做到这份上已经不错了。

    更何况之前他说不要大嫂给的东西，可人家秦副将还是把东西给放他家里来了。

    总之，陆言才现在是对大房生不出一点不好的心思。

    马氏撇撇嘴，没敢继续说。

    她现在越来越相信陈秀儿说的话了，大嫂肯定有古怪……

    第313章

    全程参与

    有陆言铮和魏成忠的帮助，莫神医的前期调研工作非常顺利。

    江沁语不懂医术，不过莫神医希望她能全程参与，于是在确定书凡和盼儿真的痊愈了后，她就换了身打扮跟在莫神医身边。

    “夫人这样会不会太委屈了？”莫神医看见江沁语的打扮后，嘴角抽了抽，眼神瞟向陆言铮。

    陆言铮只无奈的笑了笑，什么都没说，眼神宠溺的看着江沁语。

    “莫老可千万别这样说，既然是跟在您身边学习，我扮成药童正合适，只是您可别嫌弃我这个药童太老了才是。”江沁语俏皮的笑了笑。

    莫神医摇头，“夫人并不显年纪，这番打扮反倒多了一丝灵气。”

    江沁语长得就不是那种很容易显得着急的长相，再加上现在扮成药童，她那双清澈灵动的眸子，反倒让她看着多了几分灵动活泼。

    陆言铮深有同感，摸了摸江沁语的头发道：“我还有事要去处理，你跟着莫神医，有事就让阿平去办。”

    这几天秦深在确定没有感染天花后，也被陆言铮派出去四处办事，没在江沁语身边。

    江沁语点点头，没多说什么，目送陆言铮出了门。

    莫神医轻咳一声道：“咱们也走吧？”

    他们今天不用出门，魏成忠已经让人把有过牛痘经历的人全部喊来江沁语这边的宅子了。

    只不过这座宅子不算大，两进院，一边住了江沁语一家子，另一边则作为客院，目前是莫神医等人在住。

    来的人也就只能先领到客院。

    莫神医这次带了一名学徒在身边，加上江沁语算是有两个。

    客院那边，云竹等人早就做好了准备，特地弄了个帐篷在院子里的空地上，将人全请进去了。

    “各位莫怪，”莫神医进去便道，“天寒地冻的，不是不愿意请各位进屋，实在是近来天花猖獗，不得不防。”

    他这番解释，让原本还忐忑不知道喊他们来干嘛的人瞬间放了心。

    只要不是因为犯了事找他们，啥都好说。

    闲话完毕，莫神医很快就进了正题。

    “啥？我们这些人不会再得天花？”

    “不能吧？我……咦？好像还真是？”

    “仔细想想，我认识的，家里养牛而又得过牛痘的人，好像的确没有得过天花……”

    这些十里八乡找来的基本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家里养牲口再正常不过，还有的甚至不是自己家养，而是替别人养。

    莫神医看了看江沁语，而后道：“你们再仔细想想，看看有没有人例外？”

    被喊来的人全都皱眉沉思，努力想着自己认识的得了牛痘的人之后有没有又得天花。

    好一会儿后，所有人都摇头，陆陆续续的说着“没有”。

    莫神医心头大定，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和煦，“这就对了，接下来有件事还需要请各位帮忙……”

    江沁语说了来学习，那就真的是学习，全程一个字都没说。

    她默默将莫神医的处事方式，问话的技巧都记下，想着以后指不定能用上。

    等莫神医带着江沁语从帐篷里出来，两人进屋后，莫神医才兴奋的双手交握道：“夫人果然是我大越百姓之福！”

    虽然不排除别的地方会有得了牛痘又得天花的存在，可如今就江沁语提供的信息，以及刚才询问那些人的信息来看，天花疫苗很可能做得出来。

    “莫神医快别夸我了，真的只是无意中看见书上记载的。”江沁语赶紧摇头。

    她可不敢把这功劳给领了，这可是另一个世界引以为傲的东西。

    “那也得你爱看书，多看书才能做到。”莫神医不赞同的道，而后叹气道，“只是不知到底是哪位神人写的这样的书，可惜啊！”

    叹息了一番，莫神医就开始进入工作状态了。

    江沁语立刻打起精神，她的工作也要开始了。

    她之所以答应过来全程参与，为的就是在莫神医有疑问的时候“不经意”的提一提有用信息，帮助莫神医快速将天花疫苗做出来。

    不过她的担心好像有点多余。

    一直到晚饭时间，莫神医都还在埋头写写画画。

    江沁语看了看天色，上前道：“莫老，该用晚饭了，咱们先去吃饭吧？”

    莫神医盯着自己的本子，眉心轻皱，摇头道：“你之前告诉我的我都推演过，如果一切没问题的话，这东西肯定能做出来。”

    江沁语奇怪的看着他，等他接着说。

    “可东西做出来后，要怎么给每个人用上？”莫神医垂眼沉思。

    他做的是药剂，是药就会被肠胃吸收，可肠胃吸收的话，就达不到江沁语说的那种能终生不感染天花的效果。

    江沁语闻言，恍然大悟。

    现代的疫苗都是用针筒打进血管里的，和直接喝的确不一样。

    不过古代没有那种东西，她想了想道：“如果想不从肠胃过的话，就只剩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莫神医猛地抬眼看向她，眼底全是希冀。

    江沁语不好意思道：“这只是我的理想想法，莫老听听看能不能行，若是不行，咱再另想办法。”

    “哎呀，你快说！”莫神医催促道。

    江沁语道：“除了肠胃直接吸收之外，其实我们还能将药送进人的血管中，血液会流遍全身，那样的话，我们想要的效果也就能达到了。”

    “让药随着血液流遍全身……”莫神医重复了一遍她的话，再次陷入沉思。

    江沁语静静立在一旁，没有再开口。

    “可……要怎么找到每个人的血管呢？”莫神医再次抬眼看着江沁语。

    江沁语都要哭了，再说下去，她都不信自己只从杂书上就能看来这些知识了。

    可不说也不行啊！

    “呃……莫老您看，我们的手臂上，手背上，都能清楚的看见血管……至于怎么把药放进去？用针？不行……用空心的针把要打进去……”

    随着江沁语故作深思的话一句句冒出来，莫神医的眼睛越来越亮。

    他看着江沁语的眼神就像是看见了一件稀释珍宝，等江沁语说完，莫神医忽然开口来了句，“丫头，要不你拜我为师吧？”

    江沁语：“……”

    第314章

    遇见她太晚

    拜师自然是不可能拜师的。

    江沁语赶紧推脱，“莫老您真会说笑，我都这把年纪了，学医……”

    “会不会太晚”几个字都还没说出来呢，就被莫神医打断，“嗐，你这个年纪，干啥都不成问题，正是学医的好时候！而且你有天赋啊！”

    江沁语真是哭笑不得，她有个屁的医学天赋啊？只不过是在现代见过才说得出来而已。

    “真不成，”江沁语连连摆手，“莫老您还是想想我刚刚说的那些能不能行吧？”

    她再不转移话题，指不定今晚就要被莫神医拉着拜师。

    “对对对，”莫神医回神，“你刚刚说的把药通过空心的针管打进血液中这个，我觉得行！”

    他行医多年，深知人的皮肤被戳破一个针眼的话，只需要按压一盏茶时间就能止血。

    而江沁语说的血液会流遍全身这件事，他也是很清楚的，从原理上来讲，完全没问题。

    他正想着，屋外云竹就已经来报了，“夫人，晚饭摆好了，还是您跟莫神医要在这边吃？”

    她这边刚报完，阿平就急匆匆的过来了，扬声道：“夫人，萧公子来了。”

    屋里江沁语闻言，立刻从屋里出来，先对云竹道：“将晚饭给莫老送来吧。”

    而后又转头看向阿平，“萧公子此时在哪？”

    “在正院的花厅，属下已经说过将军还未归，可萧公子说先见夫人也一样。”阿平拱手道。

    江沁语看了看自己这身装扮，对阿平道：“请萧公子先喝茶，让琥珀上些糕点，我去换身衣服就过去。”

    “是。”阿平应下，转身离去。

    江沁语也快步回去换衣服。

    她大概猜到萧瑞为何会来，心里还是挺欣慰的。

    怎么说萧瑞都是陆言铮选定将来要辅佐的人，他能心系百姓，且还愿意在勇山县封城的情况下过来，说明那是真的在意百姓的死活。

    就凭这点，她就得在陆言铮不在的情况下，前去接待。

    正院的花厅里，萧瑞谢过了送上茶点的琥珀，看了看陆言铮买的这座小宅子。

    “陆大将军品性高洁，真乃我辈楷模。”萧瑞赞道。

    京中那些大官，哪个不是三进四进的大宅子？

    可陆言铮这样一个掌握着十万边军的大将军却住在这样的小宅子里，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信。

    十一对此也很佩服，闻言点头道：“大将军的确值得人敬佩。”

    更何况陆言铮还是未来要辅佐主子的人，那他的好品性就是主子的骄傲和脸面。

    在萧瑞喝完第二杯茶时，江沁语来了。

    “劳萧公子久等。”江沁语福身，歉然道。

    萧瑞立刻起身，虚扶了她一把，“夫人请起，不必如此多礼。”

    江沁语顺势站直，微微笑道：“殿下这么晚过来，可是有急事找我家将军？”

    萧瑞的目光不自觉的停在江沁语愈加红润有光泽的脸上，他记得上次见面，江沁语身上还没有这种似有若无的妩媚……

    “萧公子？”江沁语见萧瑞一直不回话，奇怪的又喊了一声。

    萧瑞猛地回神，眼中闪过一抹失落，强颜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听说将军和夫人在这里，我就来看看。”

    “萧公子知道这里有天花吧？还如此冒险？”江沁语眉梢微挑，有点看不透萧瑞的来意。

    萧瑞端正了神色，突然拱手对江沁语行礼道：“此次勇山县百姓的天花之乱多亏了将军和夫人，萧某在此先行谢过。”

    玉康知府，也就是陆婉晴的祖父陆胜，早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给朝廷递了折子，然而朝廷那边就跟死了一样，毫无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