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香，要不我们改天再聊？”学长那天看李景安抱芸香的状态和学校的传言，大概也能猜到一些，只是不知道他俩目前是哪种关系。
“也行。”
“不可以”李景安下意识吼出这句话。
迎着两人疑惑的目光，有些无措，他们改天再聊，自己并不在旁边，更危险。
自己怎么就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呢，怎么就不是呢。
芸香踮脚，抚平李景安的眉心，“你有什么担心的能跟我说说么，我们一起解决好不好。”
李景安看了眼学长，没说话。
芸香懂了李景安的意思，拉住他，走向学长，“抱歉，学长，我们能就在这里说吗？景安嘴很严的，绝对不会向第四个人说，或者你也有不说的权利。”
学长看两人互动亲昵无比，尽最大努力维持笑容，“我可以先问问你们是什么关系吗？”只要还是弟弟，自己就还有机会。
“我们现在是恋人。”
学长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沉默了很久，自己想过无数种回答，偏偏是最大方的回应。
“学长？”
“哦，刚刚走神了，抱歉，我现在想说的是，很可惜没有更早遇见你，很后悔没有主动点，祝福你，还有就是我那天借给你的第一本书里，有曾经的我写给你的信，现在可能不合适了，但是还是希望曾经的我能被看到。”
芸香一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学长，你……”
学长还是在笑，只是笑不达眼底，有种淡淡的苦味，“我没有足够的主动和明显，所以错失了机会，不过还是希望能和你做讨论农学知识的同学。”
李景安几乎快把手里的信揉烂了。
“好”芸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景安看人走了，赶紧拉着芸香到一个偏僻点的地方，“你不能看他的信。”
“我都答应人家了。”
“你没有答应，你当时在愣神，我听得清清楚楚的。”
“人家都写了，也说了，出于尊重，是不是也应该……”
“不可以”李景安按住芸香的肩膀，眼睛有些泛红，“不可以，我们尊重任何人，就这一次例外好不好，别看。”
芸香捧住李景安的脸，“你在害怕，我刚刚承认了我们之间的恋人关系，一切都在你眼前呀，别怕。”
“你答应他继续做讨论知识的同学”李景安声音闷闷的，“他一直在学校，而我不能一直在这儿。”
“要不你也一直在学校？”
李景安一愣，“我可以？”
“当然，住招待所，不仅能跟廖老师学习，还能放心”芸香越说越觉得可行，“真的可以，平叔肯定能同意，我们还有钱，学长一年之后就要毕业了。”
“好，但你也不能看他的信。”
本想再开个玩笑，可李景安的眼神认真得过分，芸香也认真地摸上他的脸，“那你给我看你的信，不然我就看他的。”
李景安……
芸香也不多说，只是站起来，极其缓慢地朝教室走，“那我，去拆信咯。”
边走边默数，一秒，两秒，一只手拉了上来，嘴角又上扬了一个度。
李景安拿出了那个皱得不成样子的信封，“你不能被这封信影响，还有就是一会儿我跟你一起去拿他那封，直接放到我这儿。”
“成交”芸香伸手就拿，发现没拿动，头稍微偏一点点，凝望李景安。
李景安咬了咬嘴唇，“你一定不能被这封信影响，你发誓。”
“我发誓”芸香这次终于抽了出来，，展平，拆开。
边看边念，“既然你不喜欢我，那我也不要喜欢你……”
嘴被一只修长的手捂住，“别念出来，默念就行。”
芸香拿开李景安的手，直接合上信封，双手环抱在胸前，“好啊，李景安，你既然不喜欢我，昨天还答应我干嘛？耍着我好玩儿。”
李景安拉住芸香的袖子，“你发过誓，不会被这封信影响的，别聊这个话题好不好。”
“不好”芸香甩开李景安的手。
“我……，我当时只是一时气急，你往后面读，后面就要好很多。”
“据我所知，气话都是真话，当时我还后悔来着，觉得伤到了你，很自责。”
“不是，我写的是假的，假的”李景安再去拉芸香的手，还是被甩开，仍旧执着地上去抓。
芸香被抓得烦了，盯着他，“停手，我勉强再信你一次，往后读一读。”
“嗯，嗯，我后面都是希望你答应我的，你读吧”李景安趁机拉住了芸香的手。
芸香一句一句往下读，在中间部分停住。
“虽然你有时候脾气不好，爱捉弄人，故意让我洗碗，故意让我堆肥。李景安，你这句是希望我答应你的，不是真心实意的抱怨？还有，我脾气不好吗？”
李景安，天塌了，怎么写了这么一句啊，怎么就给忘了呢。
芸香没等到李景安的回答，越想越气，“之前廖老师劝我的时候我还觉得我们挺合适的，现在嘛”
“也挺合适的”李景安望过来，眼睛再一次泛红。
“不，我觉得你有很多怨言，可能我们还没有考虑清楚，我们”芸香还没说完就看到了李景安的眼泪。
脑袋里嗡的一声。
景安很少哭的，自己记得他上一次哭还是两人刚见面的时候，他被大伯家扔下了。
大脑急速冷静，自己刚刚是怎么了，就揪着那些东西不放，说好了不被这封信影响的，还是被影响到了。
换位思考，自己迟迟没等到回应应该也会生气吧，很正常的反应。
至少这说明，景安是个正常的活泼的有自己骄傲的人，也挺好的。
说服完自己了，还是有点儿气，等他再哭会儿，哭一会儿就哄，自己也不是面揉的，哼。
芸香看着看着关注点就偏了，这场面真的好奇怪，李景安像个受气的小媳妇，自己像个油盐不进的负心汉。
还真别说，景安哭起来也挺好看的。
李景安本来正在为即将失去的短暂爱情难过，然后就看见芸香盯着自己笑。
……
所以，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第二百五十八章
我其实是想让你知难而退的
“芸香，你不生气了对么”眼泪顺着脸颊流到手上，李景安根本来不及管。
“生气啊”芸香在李景安脸色变白的时候开口，“但是。”
“但是什么？”李景安赶紧靠近，望着芸香，眼睛都不敢眨。
“但是，如果你重新给我写一封，就能抵消掉这件事。”
“好”李景安用袖子抹掉眼泪，“我给你写两封。”
“嗯”芸香笑着抱住李景安，这种不用自己哄，还能被哄的感觉还挺不错的。
李景安被抱住的瞬间浑身僵硬，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事情终于过去了，紧紧搂住芸香。
芸香拍拍李景安的背，“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刚走进廖老师宿舍，就迎来了李景时的瞪视，他站在那儿就像个河豚。
死道友不死贫道，芸香直接把李景安推了出去，“我去找廖老师有点事，你们兄弟俩聊会儿哈。”
李景安毫不犹豫伸手，拉住芸香往后拽，“我们俩一起去的，不能全扔给我。”
“算作你抵消的一部分”芸香试着甩了甩手，抓得还挺牢，看来得上点狠话，“如果今天我去了，刚刚那件事情就还没结束。”
“不是结束了吗？”
“屁，我说没结束就是没结束。”
河豚李景时终于憋不住了，重重呼吸几下，“我没有聋。”
芸香和李景安立马好好站着，比小学生还小学生。
芸香看见廖老师走出来，他此刻身上仿佛带着金光，立马走上前，“老师，我有点事情给你商量一下，咱进去说。”
“你先说什么事，这次我站景时，可别仗着人家小，随便拿点小事就糊弄过去。”
“呃”廖老师身旁上的金光瞬间消失，还加上景时的凝视，火力一下子集中到了自己这里。
有种枪打出头鸟的感觉。
“那个……，嗯……，绝对是大事和正事，我们打算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子，景安和景时过来住。”
廖老师眉眼一凝，“你跟我进来吧。”
“好嘞”芸香松口气，总算是逃过去了，至少应付廖老师不会心虚。
“你们租房子住，不是一句话的事，生产队放人就是个大问题，介绍信能不能开这么长，生活来源怎么办，这些都要提前考虑清楚”
廖老师摇摇头，芸香这孩子看着靠谱，一到办事的时候就显现出来了。
“老师你放心，生产队、介绍信和生活来源完全没问题，只需要找到房子，我们就可以马上搬过来。”
廖老师的脸仍旧紧绷，“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刚刚说的任何一个，都不好弄，为什么那多知青回不了几次家，很多都是生产队开不了介绍信，还有就是没钱没来源。”
“老师，我没跟你开玩笑，你说的每一个，我都认真考虑过，绝对没问题，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找房子。”
“房子倒是好找”廖老师回想学生下乡时的悲惨生活，还是忍不住再问一遍，“真的没问题。”
“真的，我们甚至可以现在去看房子，交房租，就算再蠢也不会跟钱过不去。”
“好”看来这孩子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了。
吃完饭廖老师直接把三人带到了学校外面的一处小院子。
“廖老师您执行力可真强”芸香打量着这个小院子，土墙茅草，很宽，结构像一进院落，就是简陋了些。
走进去，才发现别有洞天，青砖黛瓦，院子里的木结构虽然没到雕梁画栋的地步，却也古朴自然，带着历史厚重的气息。
“廖老师，这是你的房子？”李景安端详着院子里那口井，线条流畅，精致的雕刻花纹在岁月的洗礼下更显韵味。
“怎么可能”一个略微熟悉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就他那有点钱就去买废铜烂铁的个性，有个宿舍住就不错了。”
李景安看见来人，心头一跳，“王队长。”
芸香和李景时也跟着喊人。
王队长点点头，“廖老头，你把他们三个往我这里带干嘛？”
“啧，你不叫我廖老师了，这不是因为你说院子里空荡荡的，我来给你增加点人气和财气。”
王队长瞥向三人，嘴角下拉，“你确定不是气人？上次五个抓三个都抓不住，我们被嘲笑了好久。”
“但财气是实打实的，这俩孩子租房子。”
王队长无所谓地看向芸香和李景时，“一个学期二十。”
芸香点头，“好，现在付钱吗。”
“你们竟然不还价？”王队长眼皮跳了跳。
芸香微微一笑，“您这宅子保存得好，值得，而且是廖老师带我们来的，我们信任他，自然也信任您”掏出钱，“这是本学期的钱。”
廖老师身子微微往后退了一点，“你真租啊。”
“对啊，要像您一样，做个执行力强的人。”
王队长一下就找到了情绪出口，一个眼刀甩过去，“廖老头，你什么意思，把人带来又不想别人租，怎么，耍着我好玩儿？”
廖老师摸摸鼻子，“你那么挑的人也不一定想租啊。”
王队长一把抓过钱，“呵，这房子我今天还就租了。”
谈好能用的房间和需要注意的地方，芸香走出院子，“廖老师，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们还得花好多功夫租房子。”
廖老师……，“我其实是想让你知难而退的，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后来兄弟俩搬过来，数次和李景安、芸香在院子里讨论机械知识，廖老师才有了实感，这俩孩子还真是敢想敢干。
有实力，有魄力，还有眼力见，把那么个挑剔老头都哄得乐呵呵的。
又是一个好天气的傍晚，夕阳的余晖洒满了整个院子。
王队长拿了两只烤斑鸠出来，递一只给廖老师。
“你这个死脑筋的书呆子，难得办了件好事，这仨孩子还真好，带来的朋友也乖，尤其是那个国荣，做饭好吃的嘞，他们今天还弄来一只羊，说明天要回村，吃点庆祝一下，现在我一想到芸香要毕业就难受。”
廖老师咬一口手里金黄的烤斑鸠，舌头先感受到外皮的脆，再是细腻多汁的肉质，除了肉香外，还混着一点淡淡的木制烟熏香。
一连吃上好几口才有心思说话。
“当初芸香天天馒头夹咸菜还不喝汤的样子太具有迷惑性了，我一直以为她是个穷学生来着，早知道就早点给他们拐过来，你别慌，学校的意思是让芸香留校当老师，说不定还不会在这儿租。”
第二百五十九章
你下次做白日梦的时候别拉上我
“芸香，你要留校当老师吗？”柳建国从饭盒里拿出一根羊肉串开始吃。
又是这个问题，第四次了，芸香仍旧不知道怎么回答，张了张口，还没发出声音，就被另一个人抢了先。
柳国庆身子往旁边靠了靠，“咦，火车里这么闷，你竟然还吃得下这么腻的东西”看见李景时和赵秋月正在分一根黄瓜，从一人手里掰了一截，塞嘴里，才缓过来点儿。
芸香沉默地等他俩聊。
“我肠胃好，才不会”柳建国又是猛猛一大口。
一滴油溅到了桌子上，李景安和柳国荣几乎同时把手里的书往后一抽，瞪向罪魁祸首。
柳建国赶紧擦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马上擦”擦完没人说话，总觉得这个事情没过去，“芸香，你怎么不说话。”
芸香这才把视线从车窗外收回来，“你聊天都没停过，有空听我说话。”
“现在有空了，你说呗。”
“想当又不想当。”
“你这是个什么回答”柳建国趁机从柳国庆手里抢了一截黄瓜，塞嘴里。
“工农兵大学毕业，社会认可度不高，当老师能很好地弥补这个缺点。可我问过了，这个职位是纯讲课，授课任务重，做不了研究，我还想腾时间为一些事情做准备。”
毕竟再过几年就该是改革开放的时候了。
“搞不懂你们这群人的想法，有工作还在纠结，就像我搞不懂苏瑶知青的想法一样”柳建国瘫在座椅靠背上，“难哦。”
柳国庆也往后一靠，“你还在惦记苏知青？你不是已经妥协，相好几次亲了吗？”
“唉，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那么着急，你和国荣不也不急吗？”
“那可是我好不容易考上招工，才换来的不急”柳国庆闭上双眼，“别提了，闹心。”
“对，你考上了，就剩我，我还在被催考招工，我的天”柳建国也捂住了脑袋。
芸香回家放下东西就直奔村里的试验田，每一株的长势都很好，田里也没有杂草，土壤肥沃。
“怎么样，这块地是按照你说的种的”柳平扛着锄头走过来，用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
芸香拍拍手上的泥，“长得很好，看得出来大家费心了，平叔，你让建国给我带话，说有好消息，是什么好消息啊，我着实期待了一路。”
柳平把锄头往地上一杵，脸色泛红，“你们三个不是让我们村富起来了吗，咱们在市里出名了，还成了示范生产队，还来采访来着，可惜你们仨都不在，不过啊大家好一顿夸，这不，县里想聘用你当技术员嘞，你以后可以吃上公家饭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