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类别:都市言情 作者:梅望舒裘华丽 本章:第49章

    “朕这边接了消息,去年开始,行宫那边,朕的那位好哥哥,陆续做了许多的小动作。朕的小舅这边只是一点蛛丝马迹,朕的诸位长辈叔伯,你们有没有和行宫那边,朕的好哥哥私下接触过?”

    他的视线缓缓扫过在场诸位宗室叔伯的脸,将他们的反应收入眼底。

    几位宗室都是先帝时遗留下来的皇亲,当年被权臣郗有道一人拿捏在手心许多年,都算不上什么厉害角色。

    朝中没人时蹦跶得欢,碰着狠角色就怂了。

    太后娘娘意图废帝的懿旨本身已经是了不得的大事,如果又牵扯进兄弟争位,再尊贵的宗室皇亲身份也保不住全家性命。

    从辈分最老的叔公大宗正开始,到几个皇叔皇伯,个个连声否认,迭声地赌咒发誓,

    “不敢,不敢!废太子幽闭行宫之事,乃是先帝的旨意,我等不敢违背先帝遗旨!从来没有任何接触!”

    洛信原听完花样百出的赌咒发誓,一点头,

    “关于行宫里那位,是先帝亲自下的圈禁旨意,各位想必都没有意见了。”

    “至于储君之事……朕如今已经病愈,正准备和叶老尚书商议着立后事宜。诸位卿家看看,还需不需要急着立储了?”

    诸位宗亲面面相觑。

    端坐在龙椅之上的天子面色沉静,声音稳定,一言一行间自带帝王威严,哪里有上个月的疯病模样?

    宗室里辈分最长的大宗正呐呐道,“既然陛下已经在商议着立后……这个,行宫那边的小皇孙,自然就不着急,不着急。”

    旁边站着的代王,是先帝最小的弟弟,洛信原的小皇叔,年纪正在三四十的盛年,心思也活络,拢着袖子旁边嘀咕了一句,

    “立储是不着急,太后娘娘那封绢书也确实是大错。但毕竟是皇帝生母,幽居在行宫算什么事。太后娘娘一时糊涂,把人接回来,当面给皇帝认个错,把绢书烧了,母子重归于好,岂不是好过现在不上不下的局面。”

    他声音不大不小地嘀咕着,“皇帝要迎娶皇后,难到还能不请太后娘娘回来观礼?”

    又点了右相程景懿的名,“程相,前两日不是这样议的?今日当着圣面,程相你怎么不开口了?”

    紫宸殿里寂静无声。

    程景懿闭口不言。

    只有缭缭紫烟里,丹墀之上龙椅高处隐约传来的,细微轻缓的呼吸之声。

    洛信原沉思着,缓缓抚摸过拇指的玄鹰玉扳指。

    最后简短地道,“今日议到这里,朕自有决意。”

    众多紫袍重臣和宗室诸王鱼贯而出,私下里议论纷纷。

    有几人过来寻梅望舒,想要从她这个天子近臣的嘴里试探圣上心意。

    梅望舒同样闭嘴不提。

    在原地等了片刻,果然见小桂圆喘着气跑过来,“圣上传召梅学士。”

    梅望舒重新回了紫宸殿内殿,头一句话便是,

    “万万不可把太后娘娘接回来。帝后大婚时,大宗正到场出面即可。对外就说太后娘娘抱病静养。”

    洛信原眼中浮起愉悦的笑意,转头对殿里赐座的叶昌阁说,

    “叶老尚书听到了?令高徒的想法,和朕刚才说的不谋而合。”

    叶昌阁心情复杂,叹了口气,把话题岔开。

    “太后娘娘届时到不到场,日后再说。还是先把那……国本之事议一议吧。”

    新年的那本立后奏疏,据说引发了圣上的狂暴症状,他心情过于紧张,竟然迟疑了片刻,不敢把那两个要紧的字说出来。

    洛信原察觉了叶老尚书的迟疑,宽和地笑了笑。

    “留两位下来,正是要商议立后之事。”

    御前赐座,惯例上茶。

    梅望舒捧着热腾腾的茶杯,思忖着,圣上的主意变得太快,不像是平日作风……

    正想到这里,便被点了名。

    “说起立后的章程,虽说是礼部的事,但雪卿应该也是极熟悉的。第一步,朕记得是从五品京官以上官员里,筛选品貌出众的官家千金?”

    梅望舒起身道,“是。初选入选的官家千金,需得画师绘制半身小像一副。”

    洛信原点点头,对叶昌阁道,“此事可以尽快办起来。”

    叶昌阁激动非常,郑重起身领命,抹了把眼角,“陛下今年二十有一,确实要赶紧操办起来。臣不才,去年率领礼部诸员,已经在陆续筛选人选,绘画绣像,已经有百余幅。明日臣就呈上来。”

    洛信原笑了笑,不置可否地喝了口茶。

    “这百余幅画像,都是京城的官家千金们的?若京官家眷人不在京城呢,还在不在待选之列?”

    叶昌阁在喜出望外之余,也感觉出几分不对,谨慎地追问了句,“按理来说,京官家眷应该都在京城。但若圣上有属意的人选,人又不在京城的……”

    洛信原摆摆手,“居住在老家的千金们,面都没见过,哪里有什么属意的人选。朕不过是……”

    他悠然道,“朕如今才知道女子的好处。随口多问一句罢了。”

    说完,看了眼安静坐在下首位的梅望舒,眼看着她神色镇定地捧茶听着,并无什么羞涩之状,听完还低头喝了口茶。

    洛信原起了恶劣的心思,话锋一转,接下去说道,

    “说起来,雪卿家里似乎有个胞妹,至今待字闺中?也算是京官家眷了。朕想着……”

    话才说了一半,梅望舒喝茶的动作便停下了。

    低垂的视线蓦然抬起,越过丹墀,往青烟缭绕的龙椅高处盯过来。

    “臣的胞妹,因病耽误了女子花期,年纪已过廿五,不符合入选资格。”

    洛信原嘴角噙着隐约笑意,

    “雪卿怕什么,倒像是朕会强娶了令妹似的。在叶老尚书面前,朕可做不出这种昏君事来。”

    梅望舒捧着茶杯,心平气和回应,

    “陛下前几日做的那些事,桩桩件件都不像明君所为。当着叶老师的面,臣便不说了。”

    洛信原:“……”

    装作没看见叶昌阁吃惊的神色,喝了口茶。

    思索片刻,他话锋继续一转,“说起来,雪卿家中妹妹的未婚夫婿,此刻正拘在京中。”

    叶昌阁又吃了一惊。

    家族姻亲向来关联深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坐不住了,关切地问,

    “怎么说?莫非梅家姻亲犯下什么罪过?”

    洛信原和颜悦色地解释给他听,

    “这位梅家姻亲,虞通判,身上涉的案子已经查清。他新上任不久,并没与参与其中,过几日便会放人归乡。”

    “不过拘押时朕命人略施小计,试了他一试。叶老尚书……朕感觉此人非梅氏良配啊。”

    53.

    第

    53

    章

    兴起

    梅望舒放下茶盏,

    起身道,“是臣下家中事,臣心中已有计较,

    不敢劳动陛下挂怀。”

    “此事牵连到朕的心腹重臣,怎能不计较。”洛信原不紧不慢从袖中掏出一张书信,并不给梅望舒,却拿给了叶昌阁。

    “叶老尚书请看。”

    那封书信并不长,叶昌阁展开看了个开头,

    脸色就是一变,看向梅望舒。

    “拘押期间,听说此人是梅家姻亲,

    朕便命人稍微试他一试。只是稍加引导,

    令虞通判误以为是梅学士在京城犯了事,

    牵连到了他这个姻亲,因此才被千里拘拿。提审时暗示他,

    两家尚未成婚,

    若此时和梅氏退亲,

    虞家全族便不会受牵连。”

    洛信原唇边带着浅笑,

    点了点叶昌阁手里的书信,

    “他犹豫彷徨了整夜,

    最后含泪写下这封退婚书,保他虞氏全族。”

    叶昌阁气得斑白胡须都在颤抖。

    “任了州府通判,也算是入了官场的人了,怎能听到一点风吹草动,

    不曾证实便乱了心神!这种糊涂姻亲,以后岂不是递到别人手中的刀!望舒,既然对方写了退婚书,

    这桩亲事不要也罢!老夫亲自给你家父母写信说明!”

    梅望舒默然无言。

    这件事便在御前定下。

    洛信原浑身都舒坦了,悠然喝了口茶,

    “姻亲讲究门当户对,其实极有道理。若一方家族中有人身居高位,在朝堂里沉浮久了,经常遭遇大风大浪;另一方却极少经历风浪,遇事不能应对,只会惊慌失措,把同船人都拉下水去,这姻亲便不适合。雪卿觉得呢。”

    梅望舒沉默坐着,不肯说话。

    最后被逼得厉害了,才缓缓道,“虞通判生性并不适合官场,思虑眼界都浅了些,因此看不穿陛下的考验,但其人本性是好的。若非如此,梅氏当初也不会考虑和虞氏结亲。”

    洛信原听着听着,唇边的笑意渐渐消失。

    “怎么,你还替虞五说话?”他淡笑一声,“心疼妹夫没了?”

    梅望舒啼笑皆非,摇头否认,

    “虞氏确实不适合和梅氏结为姻亲,臣原本也在筹备着退婚之事。但虞通判如今受了考验,虚惊一场,还望陛下遣人安抚,告知实情。”

    洛信原难看的脸色总算和缓了些,点点头,“放心。朕会好好安抚他。”

    这件事便不再提了。

    但梅望舒平静的那句

    ‘其人本性是好的’,始终在他心里横亘不去。

    来来回回地揣度着,竟又想起在临泉别院时,窗外听到的那句:【若是良人,为何不嫁。】

    心里的气一股股地冒上来。

    洛信原的话锋又转,重新提起之前的话题,

    “一时兴起,想画一副梅家千金的画像,看看一母同胞的嫡亲胞妹,长得和雪卿像不像,如此而已。此事劳烦叶老斟酌,达成朕的心愿。”

    叶昌阁皱眉,“望舒的老家在临泉,远在千里之外,为了幅画像兴师动众,这”

    “哪里兴师动众了。”洛信原指了指叶昌阁手里握着的那封退婚书,

    “叶老尚书不是正打算着送信给雪卿家中的父母?找个画师随行即可。”

    叶昌阁沉吟不语,竟真的考虑起来。

    梅望舒眼见话题方向越扯越不对,出声阻止,“老师!”

    叶昌阁用眼神示意她出去说话。

    两人御前告退片刻,在外面的空旷庭院里散步,叶昌阁抚着花白长髯慨叹,

    “难得陛下终于想开了。一时兴起,给令妹画幅画像倒不是什么大事。还是选后大事为重。望舒,不要在细微末节的小事上纠缠。”

    梅望舒默不作声,走出几步,脚步一顿,“老师,学生还有些事,要单独找圣上回禀。”

    原路回去。

    洛信原依然坐在内殿高处,手肘撑着华丽宽大的龙椅扶手,右手指尖拨弄着腰间挂着的淡紫色的平安符。

    见她进来,笑了一下,“回来了?”

    梅望舒见他神色,已经明白了七八分,直接开口问他。

    “陛下想要什么?千里迢迢的折腾,当真只想看一看臣家中胞妹的相貌?此事荒唐。”

    “朕当然知道此事荒唐。令妹远在千里之外,朕与她素不相识,何苦折腾她。你我都知道,此事不过是个借口罢了。朕真正想要的是……”

    洛信原背着手起身,几步下了丹墀台阶,慢条斯理地道,“温泉水暖,软玉温香。”

    倾身过来,以旁人听不见的声音,附耳低声道,

    “朕想见的是……梅家表姑娘啊。”

    梅望舒站在丹墀下,原本按觐见规矩垂眸望地。听到那句不清不楚的耳边低语,低垂的眸光倏然抬起。

    夹杂着怀疑和探究的眼神堪称逾越,两人的目光交汇了片刻。

    洛信原笑起来,背手走开几步,吩咐下去,

    “时辰差不多过午了。朕抱病的日子,朝中多亏有叶老尚书力挽狂澜,身边多亏有雪卿伴驾。今日东暖阁传膳,款待两位立下大功的良臣。”

    梅望舒垂下浓睫,视线重新规规矩矩地落在天子晃动的衣摆处,思忖一瞬,忽然笑了笑,

    “说起立下大功的良臣……陛下怎能少了另一人?”

    她刻意放大声音,让外面的叶昌阁听见。

    “陛下抱病这段日子,朝中力挽狂澜的良臣还有林枢密使,林大人。陛下难道不请?”

    果然,叶昌阁中气十足的声音隔着雕花门传来,

    “老臣附议。”

    洛信原哑然片刻,吩咐下去,“把林思时找来,东暖阁一同传膳。”

    林思时匆匆赶来的时候,东暖阁里正好布膳,上首位一张黑檀木长案,下首位三张榉木短案。

    见了东暖阁里落座的三人,林思时一惊,心念转过,脚步停在门边。

    梅望舒便在这时转过视线,清凌凌的眸光瞥过来,向他微微颔首。

    林思时心领神会,下定了决心,快步进来。

    “陛下恕罪。”

    他并不论功,上来先告罪,“臣之前过于谨小慎微,有件事始终隐瞒御前。臣和叶昌阁叶老尚书,其实早在多年前就是……”

    长案后端坐的洛信原听到开头便知他要坦白什么,一抬手,阻止他下面要说的话,当先把事情挑明了。

    “朕早已知道。叶老座下两位高徒,一明一暗,共同拱卫我朝社稷,耿耿忠心,实乃良臣。”

    “朕生病静养期间,全靠思时在朝中运作,其中种种辛苦难捱,朕也知道。这次思时立下大功,过去之事便不追究了,还是要论功行赏。”

    他示意林思时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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