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这吕元鹏是纨绔可人家到底是吕太尉嫡亲的孙子,吕家六郎!
魏不恭这尚书,是他们陛下破格提拔的,说起来……家族底蕴那和人家吕家简直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是决计配不上吕家的!
瞧着魏不恭还未缓过神来的模样,吕晋能猜到魏不恭在想什么,毕竟这魏不恭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高攀之人,这也正是吕太尉看重魏不恭的原因。
“此事你回去后也和弟妹好好商议商议,改日我再让贱内登门去见弟妹,不论你们夫妻二人如何决定都不打紧,吕太尉说了……知道自家小孙子以前那名声不大好,也要问问孩子自己的意思,不想因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造就怨侣,那便是他的不是了!”吕晋笑着将话带囫囵了。
其实,吕太尉这意思很明确,这桩婚事除了需要魏不恭同意之外,还需要魏不恭家那位嫡长女同意才作数。
“可这……吕相家听说四公子和五公子还未议亲呢,怎么就越过这二位公子,为最小的公子盘算婚事了?”说完,魏不恭想起那吕家最为出类拔萃的吕四郎吕元庆,生怕吕晋误会他想要高攀吕元庆,忙道,“我这没有高攀的吕元庆的意思,只是……觉得奇怪了些。”
“我还能不知道你的心性!”吕晋拢了拢自己的大氅,叹气道,“那吕元庆自是不必说,那五公子虽然是庶子在大都城中从不冒尖挑事儿,唯独这吕元鹏……是愁坏了吕太尉!吕太尉自然更上心一些!”
魏不恭点了点头:“承蒙吕太尉不嫌弃我们魏家门户低,我回去问问妻女的意思。”
吕晋听到这话,笑开来,朝着魏不恭拱了拱手,压低了声音说:“若是此事成了,魏大人可别忘了吕某人这辈谢媒酒啊!”
自打高义王白锦稚带着白家军回来,白家三夫人李氏开始暗地里张罗高义王白锦稚的婚事,别家也都开始张罗自家孩子的婚事。
吕太尉知道自家的吕元庆那婚事是不愁的,庶子的婚事……听说也有了着落,吕太尉自然是要偏心偏心自己最小的嫡孙吕元鹏,毕竟小六到现在还无人问津,和他那亲哥哥吕元庆一比……那落差简直不要让人太心疼。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自家翁翁安排了终身大事的吕元鹏,这会儿正和自己以前在大都城的那群狐朋狗友在酒楼里喝酒吹牛,吹嘘自己在战场上如何大杀四方,说那东夷人有多么菜瓜,上了战场砍得他手软。
自然了,吕元鹏也不忘吹嘘他们家陛下是如何神勇,如何的算无遗策。
司马平端着酒杯坐没坐相倚在敞开隔扇的窗口倚栏上,瞧着里面和说书先生一般口若悬河的吕元鹏,似乎已经有了薄薄的醉意,不免想起母亲要给他议亲的事情来……
司马平嘴上说,司马家如今的情况不适合议亲,高门不知道能不能看上司马家,低门她母亲想来也不愿意。
可她的母亲却说,可以求取舅舅家的嫡次女。
虽然说,舅舅家还不如如今的司马家,可家中嫡子读书有所成,听说已经是举子,当初且是差一点儿就成了解元的,想来前途也是不可限量。
司马平再推辞,母亲就开始用那一哭二闹的把戏,同司马平说孝道……
心中烦闷,司马平今日就多喝了一些。
“司马平,你来说说这吕家小六说的可是真的?”
“对,我们信司马平的,这吕元鹏最喜欢吹嘘了……”
“好好好!”吕元鹏一脚踩在椅子上,扯着嗓子喊司马平,“司马平,你来说说!我是否有一字是虚言!”
“你说的都对!”司马平笑容里又纵容,也有释然……
总归他是无法和白锦稚在一起,吕元鹏这性子和白锦稚在一起,想来往后的日子也能过的快活。
“司马平!”
听到楼下有人唤他,司马平转头朝着楼下瞧去,只见披着斗篷坐于骏马之上的白锦稚仰头冲着他笑。
司马平许是真的饮多了酒,动作懒散的靠在朱漆倚栏上,瞧着白锦稚仰头笑颜灿若星河的模样,没有及时挪开目光行礼,反而用手撑着脑袋望着白锦稚:“去山上瞧白家三姑娘了?”
对外,白家说……白家三姑娘自祖母去了之后,便在清庵之中为白家祈福,也是因为伤在了脸上,在山上养伤。
所以自家姑娘在山上的样子还是要做的,白家每逢初一十五,都会派人上山送一应用品,司马平算了算日子,估摸着应当是白锦稚去给山上的白家三姑娘送东西去了。
“是啊,从东夷回来得了不少好东西,给三姐送一些!”白锦稚瞧着司马平酒醉微醺的模样,笑的越发开心,幸灾乐祸道,“吕元鹏也在吧!程将军让你们休沐你们来喝酒,白家军军规严苛,你们俩少不了一顿军棍!”
这吕元鹏和司马平想来是孟不离焦,只要司马平在吕元鹏肯定在,这板子他们俩肯定是逃不掉的!一想到他们两个人屁股再次开花,白锦稚就高兴!
吕元鹏听到白锦稚的声音,刚要喜滋滋的上来打招呼,就看到白锦稚幸灾乐祸,脸一垮:“白家小四你别太过分了!”
第1531章
磕头
“吕家小六你别太张狂了,本王乃是大周高义王,见到本王不行礼与本王大呼小叫,本王若是在吕太尉面前告你一状,休沐剩下这几天你怕是要在祠堂里过了!”白锦稚如今已经摸索出一套和吕元鹏相处之道,他家翁翁就是吕元鹏最怕之人,如今皇城之内……他家翁翁坐镇,白锦稚就不信吕元鹏还敢张狂。
吕元鹏听到这话瞪大了眼,果然像是被捏住脖子的小鸡娃,一幅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倒是跟在吕元鹏身后的纨绔们,十分有眼色唤了白锦稚高义王,同白锦稚行礼。
白锦稚扬鞭打马而去,只留下一句话,让司马平和吕元鹏自己去领棍。
“这个白家小四,果然是白家姐姐不在大都城,没人管着她了!”吕元鹏咬牙切齿道。
见这高义王已经走了,平日里和吕元鹏关系极好的这些纨绔嘴上便也没有把门了。
有的笑着说:“咱们陛下虽然不在,但也总有人能管住这高义王,这不……听说白家三夫人已经开始给高义王寻人家了。”
“哎哟!那这高义王一成亲,可不就有人管着了嘛!”
吕元鹏一听这话,耳朵一红,语气又难免着急:“怎么……怎么都没有听人提起过,三夫人有人选了吗?想要定谁家?”
“听我娘说,好像还没有定下,不过不少人想要巴结上高义王,听说还有人想要上演那英雄救美的戏码,结果被我们高义王几鞭子抽得找不着北!”
“这事儿我也听说了,我娘回去还说呢,这高义王如此凶悍,看来想要寻一门好亲事,也难!”
“瞧这话说的,人家可是高义王!多少人想要攀上皇亲,少不得要把自家儿子送到高义王身边!”
“可不是,连我娘都说,要不是我这么不争气,她都想要去三夫人面前看看三夫人能不能瞧上我!还说……这白家三姑娘是庶出被伤了脸也不打紧,改明儿要去问问三夫人的意思!你说这都叫什么事儿!”
能和吕元鹏玩儿在一起的这些纨绔,大多家世都不错,且都是随性而为,并非那种攀龙附凤之徒。
他们大多也都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像如今吕元鹏和司马平这么出息,可也没有软骨头到想要依靠裙带关系,攀上皇亲,所以自己家里人对这件事很是上心热络,他们反倒觉得难为情。
司马平饮酒之后显出几分潋滟的眸子朝着吕元鹏瞧去,见吕元鹏的脸色乎青乎白,站起身来勾住吕元鹏的脖子,笑着说:“走吧,咱们去领棍!”
“你们还真去啊!”有好友不解道,“那高义王或许是逗你们玩儿呢!”
司马平回头浅笑:“白家军的军规,可不是用来玩儿的!”
吕元鹏现在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些好友说的话,白家三夫人已经开始给白锦稚挑选夫婿了,而且大都城勋贵人家也都跃跃欲试,想要自家儿郎去试一试。
自古以来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到时候若是白家三夫人真的看上了哪家的混小子可怎么办?
一下楼,司马平便在胡思乱想脸色难看的吕元鹏耳边道:“出了门,快马回你们吕府去找你翁翁,就说你心悦高义王,求你家翁翁成全!晚了……白家小四可能就是旁人的了!”
吕元鹏听到这话,眼睛一亮,闹了半天司马平这不是要提溜着他去领罚,是为了将他拽出来,给他时间回去求他们家翁翁!
可……他们家翁翁能准吗?
虽然吕元鹏是有些不大用脑子,可他也明白,如今他们吕家得到白家姐姐的信任,可以说是如日中天,这个时候要是再去求娶高义王,难免会让人觉得吕家得寸进尺,人心不足。
就连他兄长吕元庆那样优秀的儿郎,翁翁和父亲说起他的婚事时,都说如今吕家的圣恩太重,怕盛极必衰,故而要越发的小心行事,就连他兄长娶妻只能低娶,朝中四品以上的重臣都不考虑。
吕元鹏在窗根听了一嘴,想着自家兄长反正也不需要什么岳家扶持,就没有当回事儿走了。
连他兄长这般优秀都要低娶,他若说想要娶白家小四,翁翁怕不是得被他吓死!
瞧出吕元鹏的迟疑,司马平用力勾住吕元鹏的脖子,语气少见的郑重:“你若是非白家小四不娶,就快些回去,将此事定下来!若是……你也并非非她不成,来日可以不要后悔。”
吕元鹏咬了咬牙,难得郑重朝着司马平长揖一礼,道:“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我知道你说的都是为了我好!我今生非她不可!我现在就回去求我家翁翁,我翁翁要是不许,我就跪死在我家翁翁面前!事情成了……我请你喝酒!”
说完,吕元鹏火急火燎朝外跑,扬声让守在门外的随从将他的马牵来。
司马平就站在楼梯口,瞧着吕元鹏一月翻身上马,扬鞭而去,拳头紧了紧,半晌之后眉目间才有笑意……
“公子!”司马平的长随瞧着自家公子像是醉酒的模样,连忙上前伸手搀扶,“公子我们回去吗?”
“回吧!”司马平淡淡说了一句。
小厮高兴的应了一声,扶着司马平往外走。
——
吕元鹏一路快马回府,府门前一下马,将马鞭丢给仆从便问:“翁翁呢?”
“回六少,太尉在书房……”
吕元鹏一路疾风似的冲向自家翁翁的书房,冲进去瞧见自家翁翁不知道在看什么,一股脑就跪了下来磕头。
这可把吕太尉吓了一跳,手都抖了,他已经有许久没有看到吕元鹏这么大的阵仗了,往常这吕元鹏下跪跪的有多干脆,犯的错就有多大!
这吕元鹏才刚回来,不知道又犯了什么大错,竟然跪下三叩首,头撞的碰碰直响,吕太尉的心也怦怦直跳,如此大礼……他这个老人家心可受不了啊!
“翁翁!”吕元鹏郑重叩首之后开口,“我有了心悦的女子,求翁翁成全,替元鹏上门提亲!”
第1532章
良缘
听到这话,吕太尉怔愣片刻,顿时气得脸色都白了,猛地站起身,左右瞧着,想要找一件揍人趁手的物件儿,抽出鸡毛掸子攥在手里,指着吕元鹏:“你这个小混账!你……你将哪家的姑娘祸害了!”
吕太尉想偏了,以为吕元鹏这个混账羔子是把人家姑娘给祸害了,东窗事发这才跑来找他求救,说要求娶人家姑娘。
“翁翁!”吕元鹏被自家翁翁吓到,那眼睛瞪的圆圆的,“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我虽然平日里不着调,可也绝对不会做什么欺男霸女的事啊!”
吕太尉一想,好像也是这么回事儿,一转念,心里又一阵突突……
“你私定终身了?又没有逾矩?可有……可有肌肤……”
吕元鹏见自家翁翁气得说话都不利索了,连忙举手发誓:“没有肌肤之亲!我对她发乎情止乎礼,她就是个榆木疙瘩根本就不知道孙子心悦她之事!但……最近他们家给她议亲了,我这才着急了!祖父……求您一定要帮我!”
吕元鹏又砰砰砰磕头。
吕太尉松了一口气,瞧见孙子这样又心疼,发乎情止乎礼,人家姑娘还不知道,如此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儿,值得这个臭小子这样吓唬他这半截身子入土的人!
虽然吕太尉中意这魏不恭家的姑娘,可到底也要自家这个臭小子愿意才行,也幸亏他们两家还没有过明路,他只是让吕晋去问问魏不恭一家子的意思,若是过了明路,这小子又心悦有旁人……到时候将人家魏家姑娘娶回来又不放在心上,那他才是愧对魏不恭和人家姑娘了。
松了一口气的吕太尉觉得,既然吕元鹏有了心悦的女子,那满足他也不是什么坏事,但少不了要给魏不恭致歉,他道:“你看你像什么样子!只是议亲,又不是要过定,起来起来!君子祸至不惧,福至不喜,你瞧瞧你兄长,再看看你!给我站起来好好说话!”
吕太尉也是松了一口气,看上别人家的姑娘这的确比吕元鹏惹了什么大乱子好,吕太尉放下了手中的鸡毛掸子,人镇定不少:“有喜欢的姑娘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要你们言行未曾逾矩,姑娘又家世清白,就先派人给姑娘家中漏个话,若是人家姑娘也愿意,咱们就过明路!”
在吕太尉看来,虽然吕元鹏过往是胡闹顽劣了些,可到底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徒,只要对方家世清白,以他们吕家今时今日的地位,去提亲应当是理所应当的。
吕元鹏一回府就慌慌张张扎进了吕太尉书房的事,惊动了府中大爷吕锦贤,吕锦贤和吕相一个反应,以为吕元鹏又闯了什么祸,且吕元鹏如此着急见到自家父亲的祸事,祸事必然不小,他自然是坐不住。
吕锦贤一进门,就听到自家父亲说的是吕元鹏的亲事,听着口气……吕元鹏这个臭小子好似是有心上人了。
吕锦贤先是对自家父亲行了礼,这才笑着看向吕元鹏:“咱们家小六长大了,有了心悦的姑娘这是好事,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我还当是小六又惹出了什么天大的祸事。”
吕锦贤是吕元鹏的大伯,一直都很疼爱吕元鹏,吕元鹏闯过不少祸都是吕锦贤给收拾的,可以说将吕元鹏当做亲子也不为过,既然自家侄子有了心悦的姑娘,他这个做大伯也想知道到底是哪家的姑娘。
吕锦贤瞧了眼自家父亲正四平八稳坐着,老神在在端起茶杯喝茶,便替自家父亲开口问已经站起身来的吕元鹏:“不知道小六看上了谁家的姑娘,说来听听,若是家世清白,也可让你大伯母先去探探口风。”
吕锦贤越是这么说,吕元鹏越是心虚,舔了舔唇,见自家大伯使眼色示意他同自家翁翁开口,又见翁翁端起茶杯装作不在意的喝茶,他心一横,开口道:“是白家的四姑娘……”
吕太尉听到白家两个字,差点儿没把口中的茶水喷出来,茶杯都在手中打了一个转,全洒在了衣襟上,吕太尉顾不上衣裳湿了蹭一下站起身来,瞪圆了与吕元鹏如出一辙的圆眸望着自家孙子,像是被吓得不轻,全然没有了为相为宰者应有的气度:“你说谁?谁?!”
吕元鹏缩着脖子,低声嘟哝说:“翁翁,君子祸至不惧,福至不喜……您说的!”
“不喜个……”
屁字吕太尉到底是没有能说出口,他急吼吼从案几后走出来,指着吕元鹏……吓得吕元鹏不住往后退,一边退一边道:“翁翁……翁翁我是真心喜欢白家小四的,这辈子我非她不娶!小四是白家姐姐最疼爱的妹妹,打仗都带在身边,当年与大梁一战……白家姐姐昼夜不歇赶往大梁救小四,这世道勋贵人家也不能免俗去烧热灶,可他们都不是真心喜欢白家小四,只有我是真心的!”
吕太尉听了吕元鹏的话不但没消气心中那股子火就越烧越旺,转身抄起鸡毛掸子就要打:“白家姐姐是你叫的?白家小四是你叫的?那是我们大周的皇帝……是我们大周的高义王!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高义王是你能肖想的!”
吕元鹏喜欢白锦稚这事儿,也将吕锦贤给吓了一跳,不过虽然吕太尉说了……自家儿郎结亲,三品以上的都不考虑,可吕锦贤有心让吕家更进一步,心中其实并不是很满意,他认为正是如今陛下信重,吕家才应该为自家做打算,家中……乃至家族之中的儿郎们有了好岳家,家族荣宠和福气才会延续。
“父亲父亲!”吕锦贤连忙上前护住吕元鹏,拦住自己的父亲,“父亲,您先别着急,听元鹏说完,说不准元鹏和高义王两人心中都有彼此,那我们也好成就一番良缘!总不能因为我们吕家要谨小慎微,就耽误了孩子,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我们也总得听听孩子的意思。”
第1533章
忌惮
吕太尉一直都知道,他的这个大儿子虽然明白接不起他现在的位置,也知道他决定捧吕晋上位,并且全力支持,却想要将吕家在大周的朝廷之中经营到树大根深枝繁叶茂,所以……吕锦贤才会在这个时候同他说什么,元鹏和高义王心中都有彼此便成就良缘的话。
吕太尉觉得儿子从根儿上就想错了,他若再不纠正,怕是顺其自然发展下去,日后就不可收拾了。
吕太尉在吕元鹏急切热烈的目光之中,定了定心神,竟然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你两个弟弟,还有元庆这些孩子都在吗?”
“两个弟弟倒是在,不过元庆当值还未回来……”吕锦贤说。
吕太尉当下没有做声,将手中的鸡毛掸子丢在一旁,望着躲在吕锦贤身后的吕元鹏开口说:“你若是看上寻常人家的姑娘,那怕只是出身于白身之家,哪怕就是田头谋生人家的姑娘,你想娶为妻室,翁翁都会成全你,可是高义王不行!”
“翁翁是担心,娶了白家小……高义王,我就成了王夫,有辱咱们吕家门楣吗?”吕元鹏有些焦心,这个问题他之前就考虑过,也觉得自己和白锦稚在一起最大的阻碍,便是白锦稚如今已经是高义王。
况且,连司马平都说过,以后谁娶了白锦稚,那定然会被人扣上高义王王夫的名字,就像是女子成亲嫁人之后,被称作……谁谁谁的妻室,吕府是什么门第,是太尉府……太尉的孙子成为王夫,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可,娶了当朝公主的男子,往后也会被称作哪位公主的驸马,更别说……白锦稚可是大周的高义王,等白锦稚成了亲必然是要自己开府的,丈夫就要随白锦稚去高义王府居住,说白了……这和入赘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瞧见自家翁翁不吭声,吕元鹏越发笃定是因为此事,忙说:“翁翁,可我是真心喜欢高义王的,在白家军中我们总是小小闹闹,元鹏真的非白锦稚不娶!求翁翁成全!”
说着,吕元鹏又跪了下来,砰砰砰地叩首。
吕太尉瞧着孙子这模样心疼,却还是硬下心肠,他沉住气,将吕元鹏扶了起来,道:“吕家从来未曾指望过你来撑起门户,所以……翁翁对你的期待并不高,你能凭着自己在白家军中占据一席之地,翁翁很高兴!但……唯独高义王之事,翁翁不能答应你!”
“翁翁?!”吕元鹏脸色惨白,“这是为何?”
吕太尉轻轻拍了拍自己小嫡孙的手,语重心长说:“不过你的确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在这么将你耽搁下去,不是个事儿!翁翁已经为你看好了一们亲事,只要女方点头,便将此事定下来,也好让你安心。”
吕太尉并未说给吕元鹏定的是魏不恭家的嫡女,毕竟女方还没有点头,冒然说出来,若是最后不成……坏了人家女儿家的名声反倒不美。
吕元鹏脸色越发难看,难怪司马平让他快些回来找他翁翁,司马平一向不会无的放矢,定然是听到了什么。
吕元鹏一惊又跪了下来:“翁翁!除了白锦稚我谁都不要!”
见状,吕锦贤也开口说:“父亲,不如问问白家三夫人的意思,若是高义王和小六真的是两情相悦……”
“你给我闭嘴!”吕太尉头一次发这么大的火。
吕锦贤见父亲真的生了大气,也忙跟着跪了下来:“父亲息怒!”
吕太尉不能挡着小辈的面教训自己的儿子,便看向吕元鹏,高声道:“来人!给我将六公子押去去祠堂里跪着,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放他出来,也不许送吃食,一口水也不许给他!”
这个时候将吕元鹏关起来是对的,吕元鹏性子冲动,万一发现在他这里恳求无用,自己登上白府大门开口求亲,那个时候就没有回旋余地了。
守在吕太尉书房门口的都是府上数一数二的高手,吕元鹏这点儿功夫根本就不够瞧的,很快便被拿住王外拖。
“翁翁!翁翁……翁翁求你了,我对高义王是真心的!”
吕太尉连吕元鹏看都不看,很快吕元鹏的喊声便消失在了书房外。
吕太尉垂眸瞧着跪在地上的吕锦贤开口:“锦贤,为父知道……你自从明白以后为父退下来,你无法坐在为父这个位置……知道为父要鼎力支持吕晋,你也毫无怨言,帮着为父抬举吕晋!为父说我们吕家的女儿郎不得高嫁你也听进去了!你从无忤逆为父的时候,可其实你心底里并不服气,为父所言然否?”
原本,此事父子两人都心知肚明,只是没有捅开那一层窗户纸,表面上父子俩还是父慈子孝,父亲所言儿必遵从。
吕锦贤脸色也不好看,似是下定决心一般,抬头看向自家父亲:“父亲,儿子并非为了自己争权,儿子是为了我们吕家的以后着想,为了我们吕氏一族着想,父亲我们吕家如今看着是花团锦簇,是因为有您在,您说只要自家儿郎出色如同元庆那般,我们吕家何愁会没落,可父亲我们吕家也有不如元庆的子孙,难道不管了?我们这些做长辈的真的是只活自己这一辈子吗?我们还是为儿孙而活,为了让吕家枝繁叶茂!”
吕太尉静静看着自己的儿子,并未反驳儿子的话,只是静静望着他……
“儿子说一句不孝的话,如今父亲是当朝太尉,您的位置明明能够替子孙铺更好的路,却为了让陛下看到您是一个如同当年的镇国王白威霆一般千仞无枝的孤胆忠臣,断了自家子孙的前程,儿子以为父亲太过自私,即便是当初的镇国王,也并未压着自家子嗣不允许娶高门或是嫁高门!”
“更别说,当今陛下并非晋朝皇帝那样心胸狭隘之人,陛下绝不会因为我们吕家同谁联姻,而对我们吕家起了什么忌惮之心!小六……太尉嫡孙,与陛下的堂妹门当户对,如何就不能成就良缘?”
第1534章
荣耀
“父亲,儿子以为,咱们吕家乃至吕氏一族,只有父亲您一个人被载入史册千古留名,成为千古难寻一心只为君王的相宰,实在不如舍弃这样的名声,转而为整个家族的儿郎铺好前程,当我们吕氏一族在这朝堂之上枝繁叶茂树大根深之时,那才是我们吕氏一族荣耀跟大周整个皇朝命运捆绑,大周不倒吕家荣耀不灭之时!”
吕锦贤是吕家的嫡长子,从小就知道自己肩负的是吕氏一族的重担,一直以来便以吕氏一族兴衰为己任。
吕锦贤能坐上吕太尉的位置最好,若是坐不上吕锦贤也不眼红,他想要的并非是一个人身居高位,他想要的是一个家族的荣耀福气绵延不绝。
吕太尉看着今日终于将自己真心话说出来的儿子,眸色并不显山露水,也并未对儿子感觉到失望,儿子作为将来吕氏一族的掌舵人这样想无可厚非,可……格局到底是小了。
“你以为,为父……是为了自己的美名,为了陛下对为父的深信不疑,而不顾自家子孙?”吕太尉叹气,“正如你所言……为父坐在如今这个位置上,更应当多做一些惠及子孙之事才是!”
“可儿啊……”吕太尉俯身将自己的儿子扶了起来,炯炯有神的眸子望着他,“是人就总要存有敬畏之心,陛下肩负天下万民,故而对生命存着敬畏之心,我们吕家为陛下的臂膀,便要对皇权君威存着敬畏之心,如你所言陛下的信任我们吕家,但这并不能成为我们吕家肆无忌惮扩张权柄的底气,皇权君威之下……一个家族的荣耀和灭亡,就是陛下的一句话!你将儿女婚姻用作经营吕家关系网,会让陛下忌惮的!”
吕锦贤抿了抿唇,明白自己父亲说的是对的,可他还是不甘心,至少在吕元鹏的婚事上他想要争取争取:“但这一次,说不准是元鹏和高义王两情相悦,并非我们吕家蓄谋,父亲又为何阻挠?高义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绝不受委屈,若是高义王点头,难不成陛下还会以为是我们吕家预谋攀龙附凤?”
吕锦贤心中还是不痛快。
“元鹏与高义王并非不可,而是不能!”吕太尉眸色深深,“吕氏族中多少人想要依靠我们太尉府谋职,谋好姻缘?就是因为不论是你们兄弟几个,还是咱们家孙子辈……为父都不曾插手,不曾用自己的官职去给你们谋前程,就连最不争气的小六,都是自己上战场之后一刀一枪拼杀回来的荣耀,哪怕……这暗地里有我们吕家维护,明面上……外人看到的至少是吕家清清白白,那些族人这才没有逼上门来!若是元鹏娶了高义王,宗族立刻就会把自家儿郎女儿郎送来,用元鹏的婚事说嘴,逼着我们吕府给寻一门好亲事!”
“如今的吕氏宗族,与当初陛下族中那朔阳宗族又有何异?骨子里都烂了……”吕太尉说这话时只觉十分痛心。
吕太尉这话吕锦贤无法反驳。
“若是自身都是腐肉烂根的时候,我们还要为吕氏一族在朝中伸展根脉,好的坏的都会跟着一起爬上吕家的大树,届时吕家根基未稳……若有人行差踏错,皇权君威之下,别说是吕氏一族,就是咱们吕家就再无翻身的机会了!”
吕锦贤被吕太尉的话惊出一身冷汗,细想父亲的话的确如此,唇瓣嗫喏,垂眸细思父亲的话。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要设法将腐肉烂根剔除干净了,然后再图于朝中扎根,而且还不能那么明显……”吕太尉这是在教自己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