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诏大军以琅山做幌,从后方突袭,阻断退路,自内而外合成包围之势。
先舍颍、渝两城,请君入瓮,再一举围困,这布袋阵不可谓不高明。
“难道就这么坐以待毙,等他们把咱们困死?”
定英心烦意乱在屋里头乱转悠。
“英姐。”定柔停下擦拭琴弦的手,对着定英摇了摇头。
定英看了一眼死死盯着布防图的应紫,终是闭了嘴,蹲到角落擦着自个的红缨枪。
如今里头的消息传不出去,外头杳无音信,他们一行人算是彻底被困在这围墙之内,算得上是走投无路。
再者,此次出征,调动了大部分兵力,就算能递出消息,调动了四方守备,后方薄弱,只会正中南诏下怀。
前方是易守难攻的琅山,后方是虎视眈眈的南诏大军,倘若坐以待毙,只能弹尽粮绝,届时才真是上天无门,下地无路。
若说得出个决策,搏死一击,却有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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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往后撤,便是要舍弃韩章等人,若攻上琅山,又谈何容易。
这最终的决策,做得不可谓不艰难。
“娘的,咱啥时候受过这憋屈,不然咱们兄弟跟他们拼了,掩护您撤回去,不管怎样,殿下您得回去!”
彭正拍案而起,骂骂咧咧说着,被应紫一把按下。
“胡闹!”应紫狠狠瞪了人一眼,
“这些时日,你们谁都不许轻举妄动,违令者,军法处置!”
瞧见人果真动了怒,彭正乖乖闭了嘴,眼巴巴看着她。
应紫深深叹了口气,转过身,眸中显出坚定:
“今晚,攻山!”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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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掩藏了匆匆行军的脚步,凶恶的群狼朝酣睡的羊羔亮出了爪牙。
火光骤起,带着刀剑入骨的惨叫,与声声泣血的琴音。
跳跃的焰火映照着狼群狰狞的面孔,血腥,疯狂,带着无所畏惧的癫狂。
有幸见过那场近乎单方面屠杀的战场的人们,从此以往,每每想起,便不寒而栗。
“我若死了,英姐可会有那么一点念着我?”
韩章一刀砍刀飞扑而来的敌兵,退后与定英背对背靠在一起,转头开玩笑似的说着。
“哼,你想的倒美,有我英姐在,阎王爷也不敢勾走你的魂儿!”
定英挥着红缨枪,一跃跃进重围,染上鲜血的面容在重重火光下美得动人:
“倘若你死在我前头,在黄泉路上我也饶不了你!”
韩章愣愣看着那浓丽的面容,展开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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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城楼上,琴音阵阵,素弦染血,挥琴人却似不知疲倦,十指连心,斑斑血痕不止。
“铮——”
猛然拔高的琴音在天地间荡开,前方厮杀渐歇,后方隐隐有鼓声传来,似乎有人喊着什么:
“陈家军来迟——”
结束了吗……
定柔茫然睁着眸子,企图从重重人影中找出那个熟悉的身影。
可是……
他还没有回来……
他还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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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柔忽然有几分焦急,抱着琴急急要往下去。
“阿柔!”
身后急促的声音将她叫住。
她怔怔转过身,抛下了琴,提起衣裙,用尽了力气朝那个人跑去,仿佛只要慢上一点,他就会消失不见。
天旋地转,她跌进了那个熟悉又温暖的怀抱。
她听见他安心的说:
“阿柔,我回来了。”
天色浮白,硝烟已歇,应紫立在城楼负手而立,瞧着不远处“陈”字棋,对身后人道:
“此次陈家军出动,多亏了云家主。”
身后人摘掉兜帽,显出面容,摸了摸肩上的小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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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还是大殿下这小雀儿功劳大,云某不过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应紫摇头说道:
“就算有小灰传信,那陈老将军也不会轻易出手。陈家世代驻守边关,此次能将他那唯一的孙儿送到这儿来,云家主功不可没。”
“生逢乱世,那个人没有些个追悔莫及之事,那北疆之地,是老将军最后的念想了……”
云昶叹息一声,望向天边,又默默收回目光,
“不过云某此次前来另有一事。”
“慕容家主请您三日后,百雀楼见。”
武王二十三年夏,紫衣侯秘密随军出征南诏,被困敌营,镇国公亲率亲卫,披甲上任,接替世子之位镇守北疆,命世子率精兵救驾,终大获全胜。
“当真!”
彭正一脸的难以置信,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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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果真让我担任主帅,攻打诏阳?”
“殿下金口玉言,还能有假?”
筇衿笑着将还晕乎的彭正拉出去,与人勾肩搭背好兄弟:
“欸,老兄呐,咱俩以后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您可得罩着我嘞。”
上次一战后,应紫得了消息,兰匪此人不知何等缘故离开了南诏,少了这位军师,南诏等人自然不足为惧,这样她才敢放权给彭正,让筇衿做随军军师指点,大致出不了什么差错。
彭正这小子心思灵活,前线瞬息万变,对他反而有利,又不必受制于人,也是个磨练的好机会。
若说是谁该有什么不满,便也是那新来的陈小将军。
“臣陈平,见过殿下。”
应紫看着这个面容坚毅的陈家小将军,起身负手而立,叹了口气:
“陈平,你可是怨我将你留作琅山守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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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为君,臣为臣,这是臣的职责所在,从无怨怼。”
“呵,”应紫轻笑一声,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陈家可真是教出来个好儿郎。”
他本该是有怨怼的。
陈老将军将他送到这儿来,也绝不是让他留做个小小的留守的。
“陈家世代镇守北疆,代代奔赴沙场为国效力,以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为无上荣誉,本宫明白陈家的忠心,也明白你所渴望的浴血沙场。”
陈平不觉攥紧了双手,双眸通红,猛然问道:
“既然如此,殿下为何……”
“为何让你挂帅南伐?为何不许你上阵杀敌?你以为我为何会这么做?”应紫笑着摇头,“因为你是陈家独子?还是因为陈家荣耀后继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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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是,”应紫蓦然正色,“你以为琅山是什么地方?”
“琅山地处两国交界,向内可平叛,向外可增援,你说琅山凭什么给你守?”
陈平猛然抬头,眸中尽是惊讶之色。
应紫叹了口气,拍了拍这小子的肩,意味深长说着:
“陈老将军将你留在北疆就是为了磨练心性,陈平,你还差着火候啊。”
“陈平,这琅山给你,你守,还是不守。”
陈平艰难咽下口唾沫,重重磕了个响头:
“臣,领命。”
应紫欣慰看着这小子走出去,总算放下了块心病。这小子,心高气傲,非得敲打一番,她才放心将这琅山交给他,接下来要干的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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渝城,百雀楼。
穿过一众莺莺燕燕,随着引路人到了一处雅间,来人摘掉斗笠站定。
“芸娘,人待到了。”
“下去吧。”
座上人懒懒吩咐着,待人退出去带上了门,才眸子一瞟将来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
应紫并不心急,任人瞧着,直到人笑出声来:
“久闻紫衣侯盛名,如今一见,果真不同凡响。”
慕容芸是慕容家的家主,又曾是头牌姑娘,如今半老徐娘风韵犹存,一颦一笑媚态天成。
这倒让应紫想起另外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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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见她眸光微冷,芸娘慵懒起身,笑着:
“我猜您一定是想起了谁吧,不妨说出来听听?”
应紫眸越发深沉,并不答话。
“瞧瞧,怪不得您呐,勾不住男人的心~”
芸娘欺上身来调笑着,应紫面上一沉,问道:
“不知慕容家主找在下前来所为何事。”
“您别着急呀,”芸娘起身替两人斟了杯酒,笑道:
“今个奴家备上了好酒,专门请您来尝尝。”
见应紫并不动容,芸娘眸光一转,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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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您想到的定然是梁国的那个兰妃吧。如何,您不来坐坐?”
应紫眸光一动,最终坐上了位子。
芸娘满意地斟过酒,晃动着酒杯,神情忧郁:
“说起来,那可是我亲手□□出来的丫头,可惜就这么白白折在了梁国的王宫。”
“那梁国卫国公可是你杀的?”应紫插话。
“正是,”说起这事,芸娘脸上浮现出一种不一般的光彩,顿时兴奋起来,
“因为他该杀。
“当年我跟师兄闹翻,跑到浒山当我的逍遥自在山大王,谁让他偏偏来招惹我。
“招惹也就罢了,偏偏还利用我,让我们浒山寨给他背什么谋害世子的黑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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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娘替自己又斟上一杯酒,全然不顾一旁应紫面上一凌。
“所以我恨他,也恨师兄,恨这天下所有负心之人!”
芸娘攥紧了琉璃色酒杯,面上皆是狠厉。
“后来我才晓得,那老头子原来早就跟那些长着绿色眼珠子的家伙们勾结在一起,还枉我尽心尽力□□出来个姑娘来。”
芸娘摇晃起酒杯,果酒漾起层层涟漪,映着酡红的面容,显出几分醉意,
“当时我下了山,杀了师兄,回了柳芜城,做我的慕容家主,可是,那时,他已经是梁国卫国公,我动不了他。”
芸娘痴痴笑起来,眉眼一弯,
“哪又如何呢,他最后不照样栽在我手里?呵。
“那不久那个人就找上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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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成了左相家的公子,许诺我只要事成,就让我亲手杀了卫国公。
“我心动了,于是我们慕容家给他们提供情报,给他们密谋谋反招兵买马作掩护。”
芸娘懒懒点上香,将空了酒壶收起,抬眼瞧了应紫一眼,
“我猜到他与那些长着绿眼睛的家伙们大概是一伙的,但他们之间如何我不在乎,
“那个小子确实让我得偿所愿,我自然还他这份恩情。
“但这份恩情,也就到头了。”
芸娘敛过薄纱,覆在身上,侧卧着背对应紫,疲惫的嗓音传出来:
“这是最后一次,慕容家掺和这些事儿。
“那个小子让我给你递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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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日后,阆苑恭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