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共伞·l温传递

    下午五点四十五分，乌云像被打翻的墨水瓶，在天边迅速晕染。苏晚收拾好桌面，刚把笔记本电脑塞进帆布包，窗外便传来第一声闷雷。她走到公司楼下时，豆大的雨点已经砸在地面，激起细密的水雾。

    “果然该听顾衍的。”她喃喃自语，看着手机里早上收到的消息：“下午有暴雨，记得带伞。”此刻帆布包里只有把折叠伞，显然不够两人用——自从三天前顾衍承包了她的早餐，她便习惯了出门前查看他的提醒。

    地铁口聚集着躲雨的人群，苏晚刚撑开伞，就看见顾衍穿着白大褂匆匆走来，手里握着两把黑色长柄伞，发梢和肩膀已被雨水打湿，贴在皮肤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给你。”他递来一把伞，指尖擦过她手腕，“我猜你没带伞。”

    伞骨冰凉，却带着他掌心的余温。苏晚注意到他白大褂左胸的口袋鼓起，露出半截听诊器的金属头，显然是刚下班赶来。他的睫毛上挂着雨珠，像缀着碎钻的蝶翼，左眼角的痣被雨水洇得更淡，像片即将融化的春雪。

    “谢谢。”她轻声说，看着他将另一把伞收进包里，“你不打伞吗？”

    “一起吧。”顾衍轻笑，伸手将她的伞收起来，“长柄伞遮雨面积大。”他自然地将伞倾向她这边，70的伞面笼罩着她，自已的右肩暴露在雨中，白大褂渐渐透出肤色。

    两人并肩往地铁站走，伞骨偶尔相触，发出轻微的“咔嗒”声。苏晚闻到他身上混着的雪松香和雨水味，比平时更清冽些，像被雨水冲刷过的松树林。她注意到他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淡青色的血管，在雨中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

    “靠近点，别淋湿了。”顾衍的声音混着雨声，低沉而温柔。他的肩膀轻轻贴上她的，l温透过单薄的白大褂传递过来，比伞下的温度高些。苏晚能感觉到他每一次呼吸时，肩膀的轻微起伏，像春夜的潮水，缓慢而有节奏。

    路过积水路段时，顾衍忽然伸手揽住她的腰，指尖隔着衬衫触到她柔软的腰肢，又迅速收回：“小心水洼。”他的耳尖红得比伞面的黑色更鲜艳，“明天穿防水鞋吧。”

    苏晚点头，喉咙发紧得说不出话。刚才那短暂的触碰，像电流般从腰肢窜到指尖，让她想起他替她擦嘴角时的温柔触感。她偷偷抬头看他，发现他的目光始终盯着前方，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却掩盖不住眼底的温柔。

    地铁里挤记了躲雨的人，顾衍将伞收在角落，替她挡住身后的人群。苏晚被他护在怀里，能听见他胸腔里的心跳声，沉稳而有力，像远处的闷雷。他的白大褂被雨水浸透，贴着皮肤勾勒出胸肌的轮廓，苏晚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臂，触感紧实而温暖。

    “累了就靠会儿。”顾衍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几分沙哑。苏晚抬头，发现他的嘴唇几乎擦过她的发顶，呼吸拂过她额角，带来阵痒意。她顺从地靠在他肩上，闻到他颈间混着的皂角香，比雪松香更柔和，像晒过太阳的床单。

    到站下车时，雨势丝毫未减。顾衍将伞再次倾向她，自已的半边身子完全暴露在雨中。苏晚看着他湿透的白大褂，忽然想起他说过“住院医时值夜班前会煮粥”，那时的他，是否也像现在这样，用自已的温度去温暖别人？

    “顾衍，你这样会感冒的。”她停下脚步，伸手拽住他的袖口，“我们换边吧，你打伞。”

    顾衍低头看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漫上温柔的笑意。他忽然将伞柄塞进她手里，长臂绕过她肩膀，将她揽进怀里：“这样就行。”他的下巴轻轻蹭过她发顶，“我穿白大褂淋雨的样子，是不是很像落汤鸡？”

    苏晚被他逗笑，抬头时，鼻尖差点碰到他的下巴。在路灯的暖黄色光晕里，她看见他睫毛上的雨珠正缓缓滑落，滴在她手背上，像颗透明的泪。而他的眼睛，正盛着比路灯更温暖的光，像春日里融化的溪水，漫过她心底的每一寸土地。

    回到小区时，雨已经小了些。顾衍接过她手里的伞，忽然伸手替她摘去发间的雨丝：“头发湿了，回去赶紧洗头，别着凉。”他的指尖掠过她耳垂，温度比雨水高许多，“需要我帮忙煮姜汤吗？”

    “不用了……”苏晚低头看着他湿透的白大褂，忽然想起他家里的医药箱，“你先换衣服吧，别感冒了。”

    顾衍轻笑，指尖蹭过她泛红的耳垂：“知道了，苏晚小朋友。”他转身走向单元楼，又忽然停住，从口袋里掏出颗水果糖，“橙子味的，驱寒。”

    糖纸在雨中发出微弱的响，苏晚接过糖时，触到他掌心的薄茧。她看着他走进电梯，白大褂的下摆还在滴水，却走得挺直，像棵在雨中伫立的雪松。

    回到家后，苏晚站在阳台上，看着顾衍房间的灯亮起。她摸出兜里的水果糖，糖纸已经被雨水浸湿，却依然能闻到橙子的清香。远处的雷声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初春的微风，带着泥土和雪松的气息，轻轻拂过她发烫的脸颊。

    她忽然想起地铁里，他揽住她肩膀时的温度，以及那句被雨声模糊的低语——“这样就好”。原来有些温暖，不需要太多言语，只需要一把倾斜的伞，一个坚定的拥抱，和一颗为对方着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