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孟梨花了整整十秒钟时间考虑自己是要叫还是不叫,最后选择保持理性。
她想,没有被当成食物啃了她都应该感恩了,就不要讲究这些身外之物了吧,一条摇裤而已,有狗命重要吗?没有吧?没有那就不要大惊小怪了,挂空挡就挂空挡,没得关系,原始人晓得个撒子哦,都是以天为庐以地为盖挂一沓皮就算穿戴整齐。甩着鸡儿就乱跑的,坦荡胸怀的,就地解决各种需求的,还有露天造娃生子的……自从发现了这么个部落以来,她什么样的场面没偷窥到过?
小意思小意思,连一脚踹死人都亲眼见过了,被扒个摇裤算个啥?
冷静。冷静孟梨。
你现在已经是有鸡儿的人了,不要再那么怂!人家有的你也有,人家没有的你……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胸膛,再看看对面原始人的,忍不住挺了挺。
没关系!你多少比他还大那么一丢丢呢!大一丢丢也算!
给自己做好思想工作之后,孟梨深吸一口气从地上坐起来。
“嘶……”脖子伤口有点痛,有什么东西像从脖子上掉了下来。她下意识一摸,在伤口摸到一点像是被嚼过的碎草渣。
这是什么?草、草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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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疑惑地看向旁边一直盯着她的原始人,对方也一直盯着她,炯炯有神的一双眼眸看着她:“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孟梨:“……”听不懂。
原始人可能看到她一脸的迷茫了,指了指她手里的药,又抬手碰了碰她的伤口,接着从自己腰间挂着的那一串枝叶中扒拉扒拉扯出一条黄绿色的草来,揪掉几片叶子放进嘴里嚼了,然后吐到手心,抬手往她脖子伤口按去。
孟梨吓了一跳,刚想往后退又想到这是来自她命运主宰的恩赐,立马僵直了身体没再动,任由原始人把嚼碎的药草按在了她的脖子上。
竟然真的是药草啊……
“叽里呱啦叽里呱啦。”原始人说了句什么,拉着她的手示意她自己把药草按在伤口上。
孟梨这下确定这个是药了,因为她明显感觉药草按在伤口上后,伤口周围有一点冰凉凉的感觉,应该是起一个镇静消肿的作用。
见她按好伤口之后,原始人起身去草堆边拿了她原本的衣物,从里头挑出一条绷带来,然后回来蹲坐在她面前,用绷带将药固定在她的伤口上。看他这个动作,就算语言不通孟梨也知道他这会儿是没打算吃她了,也就没反抗他的举动,只是稍稍紧张,有些僵硬。
这个原始人个头非常高大,弯腰过来给她脖子上系绷带的时候整个人都笼住了她,带这种压迫性的气势,身体上还有股隐隐约约的特殊气味。
不太好说那是个什么味道,香或者臭,具体什么味儿。但给她的感觉有点像她曾经有一次去参加过的一个香水展览,在其中闻到的一个给她印象非常深刻的调香师系列的香水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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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为什么记得那个味道,其实跟味道还没什么关系,主要是香水瓶的造型。
到现在孟梨都还记得她当初看到那个香水瓶的造型时有多羞涩,那是一个……非常大胆的……非常使人羞涩的……大家应该都懂,就算不懂看到这里也应该秒懂的……造型。当时她还以为那会是那种非常变态的东西的味道,在损友怂恿下捂着红脸伸头去闻时心脏紧张得砰砰直跳,直到她取下香水瓶上的那颗吊着小球的气球,轻轻一吸——
真的,毫不夸张地说,她那一刻仿佛看见了一个果着身体雄性激素爆棚an爆了的男人在无边森林中欢快飞奔着、嘴里还发出着“噢啦啦啦啦”声响的画面。那种还原人类本真的野性至极的本能味道和原始纯朴的绿林大地苍茫气息巧妙地融合在了一起,盈漫她的鼻腔,让她一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这一款香味会装在这样一款造型“别致”的瓶子里。
再一看这香水的名字,叫:野林之欲。
而这个原始人的味道……
孟梨忽然觉得自己身上涌起一股冲动,使她不自觉地向气味的源头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忽然,她被一只大手按住了头。
“现在还不是时候。”库鲁卡按住这个已经被他的气味迷得颠三倒四的阿尔法的头,眯着眼睛看向门外某个方向。
他可没有兴趣让别人围观自己的私生活。
推开懵逼的孟梨,给她简单处理完伤口后,库鲁卡出了粮仓,一把揪住了准备逃跑的阿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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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胆子很大。”
被揪住项圈的阿文吓得不得了,踮着脚连忙求饶:“库鲁卡我发誓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刚刚回来,听米丽说你发、发、发情了,她让我先回来看看你的情况……”
“所以你就从头看到了尾。”库鲁卡相当不满地揪着他的项圈将他扔到一边地上,警告道,“那是我的阿尔法。”
阿文连忙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她是你的。”
库鲁卡看也不看他,一边往前走:“准备祭祀物品,晚上我要进行祭礼,向火神告知我的阿尔法的到来,祭礼之后我会带我的阿尔法离开部落去到上溪坡的岩洞,在那里度过我的发情期。”
阿文从地上爬起来追过去:“是,还是像以前那样在太阳最近的时候送去食物吗?”
发情初期的库鲁卡性情虽然会变得相当暴躁,但同时精力也会极大分散,难以集中精力寻找食物,所以往年库鲁卡发情期离开部落时都会去一个不远处的一个小山洞中,部落中的人每天会给他送一些吃的过去以便他能够顺利度过这段时期。
他的首领忽地停下脚步:“不必。”
“不必?”
库鲁卡的发情期一旦来临,就会如同飓风一样迅猛。现在只是初期他的脾性就已经开始暴躁起来,他不愿意再多说话,哪怕只是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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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不必。”
没再多作解释,说完几句后库鲁卡就进去一个低矮茅草屋内拿了些浆果出来,装了满满一个大手。
“还需要吗?”半躺在干草堆上的阿夏问道。
库鲁卡点点头,转身就要走。
“库鲁卡!”阿夏叫住了他。
库鲁卡站住了。
“你确定是她了吗?那个阿尔法。”阿夏到现在都不能接受,那个软弱矮小又丑陋的阿尔法小偷竟然要成为他们部落的首领,最英武的库鲁卡的配偶?
“库鲁卡,如果你真的是因为发情期的问题困扰,我说过的,我可以与你一起分享米丽,米丽也不反对这件事,你们是好友,是伙伴,也可以成为最亲近的人,这是最好的选择,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拒绝,要去随意地选择一个那样的阿尔法。”阿夏很不喜欢那个新冒出来的小偷孟梨,也是真的疑惑。
库鲁卡回过头看他:“我说过,我只想我要属于我一个人的阿尔法,我不想拆散你和米丽,而米丽也不想背叛你。”
阿夏实在是无法理解:“为什么一定要属于你一个人?部落里一共就只有七个阿尔法,每个阿尔法都是属于很多人的人,就连蒙达那样的孩子也已经有了两个贝塔,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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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刮一场大风、下一场大雨、生育一次、追赶猎物、被猛兽追赶、不小心吃错东西、不小心被毒虫叮咬……等等都有可能导致死人,平均寿命二十出头的年代,一对一的家庭模式是过于荒谬不现实的。
你不知道你的配偶什么时候会死,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生孩子会不会过鬼门关,鬼门关后生下的孩子又会在什么时候早夭……像现代社会那样的海誓山盟不止是有心有爱就可以的,那是完全靠运气的一件事,携手一生的前提是你能够安全地活着。在这样的生存环境下,所有的原始人都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找食物,吃饭睡觉,然后活着,交配生育,繁衍后代。
即使是找配偶也只是为了携手共扛风险,解决生理需求。繁衍后代都由不得他们愿意与否,这个时代也没什么避孕不避孕一说。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活命,在这之外什么感情不感情喜欢不喜欢的全是附加福利。
也许有人会因为幸运找到合心意的配偶而自愿保持相互的忠诚,比如像米丽和阿夏这样的,但绝大多数都是认同多配偶家庭模式的,毕竟擅长狩猎的阿尔法和生育能手欧米伽的数量实在稀少,不一对多的话,很难保持一个家庭的稳固性。没有人会把拥有一个固定伴侣当做毕生追求,除了库鲁卡这样的怪胎。
“为什么,库鲁卡?”
库鲁卡依然没有回答,也许是觉得说了也没有用,他随口道:“没有为什么,我就是不想。”
孟梨在库鲁卡离开后一直待在粮仓里,按道理说这会儿库鲁卡不在,她是可以偷跑的,但是她却没敢,因为……
一个路过的。
两个路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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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路过的。
四个路过的……
她头都不敢抬,只敢凭借粮仓外斜进来的影子一直数了三十八遍路过的人,紧张无措地摆弄着脖子上那被原始人系上去的有些扎人的编织项圈。
她敢发誓,这些原始人都是故意从这里走过的,绝不是路过!他们还往里看!看什么看?难道也是想啃她脖子吗?天呐,那个库鲁卡呢?她要在这里待多久?
“咕噜噜噜噜噜噜……”
好饿啊……
刚刚还在那个原始人首领面前响肚子了,真丢人啊。偷吃的没偷到,还给人啃脖子吸了血,她感觉现在有点头晕了,该不会是失血过多吧?
“咕噜噜噜……”
她捂着肚子,安慰自己:“别叫了别叫了,你现在就在粮仓呢,忍忍,画饼充饥会不会,看看房梁上的肉,也许你就饱了呢?要是他们一直把你关在粮仓就好了,这样晚上的时候你就能偷偷生火……呃……打火机没带……没事没事,干菜也行啊,吃干菜,这么多干菜随便整两口也差不多了,这会儿人多眼杂,忍忍,再忍忍,等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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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边看着房梁上的干菜和挂着的肉条咽口水,一边自言自语。
就在这时粮仓外木枝上传来被踩踏的声音,有人来了。门打开,是那个原始人。
库鲁卡!
紧接着,她就看到库鲁卡怀里那一捧新鲜紫红的野果,顿时直了眼。
库鲁卡抱着浆果走进来,关上粮仓门,然后走到她身边坐下,将捧着果子的手伸到她面前。
“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依然语言不通,依然害怕,但是孟梨这会儿却忽然有了灵性和勇气,两眼放光地盯着他手里野果,咽了口口水。一下子没忍住想去拿,手快捧到果子时又停住缩了回去。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我,我能吃吗?”
对方“叽里呱啦”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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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梨又咽了了口口水,虽然没懂,但还是大胆猜测:“能?”
饿得昏了头、有点眼冒金星的她心想,如果你给我吃一颗,我就原谅你把我脖子当鸭脖啃;给我吃两颗,我就原谅你擅自脱了我的衣服和裤衩;给我吃三颗,我就可以不计较你把我的裤衩毁尸灭迹的坏事;给我吃四颗……
库鲁卡将一颗浆果擦了擦塞到了她嘴里,然后拉过她的手,将所有的浆果都放到了她手里。她的手小,一个手放不下,只能把另一个手也装满。
他深深地看着她:“吃吧,我的情人(亲故)。”
嘴里包着野果的孟梨一下子露出了惊喜至极的神情,紧接着便狼吞虎咽地啃起汁水四溢的香甜野果来,只为了这一刻能活下来感到开心。
这时候的她并不知道她晚上会遭遇什么,也不知道对方口里的“亲故”指的并不是好朋友的意思。她完全忘了对方脱她衣服的事情,更没想起来对方在她的脖子上系项圈的事……当然就算想起来了,她也不会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呜呜。”她一口接一口塞着野果,感动极了,眼眶含泪嘴里囫囵地感谢,“亲故,亲故,我的好朋友,我的好亲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