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要好好表现一下了,”他松开手,转身,清朗的语气挑着叁分揶揄的笑,更像在逗她,“机会难得。”
梁小慵朝他翻了个白眼。
“幼稚。”
“哪里来的底气说我幼稚,”周聿白失笑,“拍照,伯母等很久了。”
温佩宁在一旁倒是看得很开心。闻言,重新举起相机,给他们拍照。几道白光闪过,周聿白接了一通电话,脸色微微波动,要走了一张拍立得,便先下楼去了。
梁小慵正在甩剩下的胶片。
温佩宁跟她一起甩,“我看,你自己处理得也很好。”
“嗯?”她一时没明白。
“他知道你们的事。”
“……他猜的啦。”手里上下甩动的照片一点一点成像。
“他看起来不介意。”温佩宁满意,“小周长得好看,家教也好,年长几岁还能管一管你,挺不错的。”
梁小慵不说话了。
她的余光不自主看向斜对面那扇紧闭的门,嘴巴微微撅起。
“我困了,”她放下照片,脑袋拱进母亲温暖的怀里,“妈妈,今天我想和你睡。”
温佩宁摸了摸她的发尾,“好。”-
和母亲在一起的傍晚,夜色都是温柔的。
“还没有睡着?”在梁小慵第六次翻身的时候,温佩宁轻声问。
“睡不着……”
她闷闷不乐的声音从枕头里传来,“妈妈,你在嫁给爸爸以前,没有喜欢的人吗?”
温佩宁与梁知成也是联姻。
她知道。
“怎么了,”温佩宁笑,“想从你伟大的妈妈身上获得一点前人的经验?”
听起来有故事,梁小慵支起耳朵:“有吗有吗?”
温佩宁翻了个身。
“有,”她趴在床上,语气褪去白日的张扬热烈,有一些疲倦的怀念,“不过呢,是一个很现实的故事。”
“什么?”
“长话短说,我跟他私奔了。”随着梁小慵惊羡的一声“哇――”,温佩宁耸了耸肩,“不过呢,家里断了我所有的经济来源,最开始的积蓄用完,每天我们都在上班、赚钱,根本没时间谈爱。最后,我们一掰两散,他去陪睡女老板,我回来找你爸复合了。”
“……啊?”
梁小慵幻灭地皱起了小脸,“他怎么这样?”
“没钱嘛。”温佩宁说得满不在乎。
“爸爸不介意吗?”
“哈,你爸当然介意死了。”温佩宁笑,“一开始怀你的时候,他还去做了鉴定,生怕孩子不是他的。”
梁小慵抿了抿嘴角。
“那……”她犹豫一下,“妈妈,你爱爸爸吗?”
她从小都觉得父母很恩爱。
他们从来没有红过脸、吵过架,妈妈说什么,爸爸都有求必应。
“爱啊,”温佩宁看向她,“我们有了全世界最可爱的宝贝,怎么能不爱?”
“所以呢,”
“年少的爱并不特别。世界几十亿人,总会有比他更好的。”
温佩宁轻声哄着她入睡,“好好想一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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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喜欢
梁小慵五点便被拽了起来。
换衣服、做妆造,黑咖啡喝了一杯又一杯,胃里只垫了一块蛋糕,大量的咖啡因让她的心率过载,束紧的腰让她呼吸不顺,梁小慵闭目休息,任由化妆刷在她的脸上扫动。
足足四个小时。
她中途睡了过去,再被提醒,一切妥当,梁知成正站在一旁看她。
“爸爸?”
“嗯,”他连夜从国外飞回来,眉眼略显疲态,手里递来一提宝蓝色的纸袋,烫金的英文,是珠宝高奢品牌,“给你买的。”
“什么呀?”她好奇地打开。一条项链,上面拇指大颗的粉色钻石闪过绮丽的光。梁小慵呆了一下,立即尖叫起来,“啊――太好看了!”
“生日礼物,”梁知成笑,“没来得及回来,给你赔罪。”
梁小慵哼哼两声,“那我勉强原谅你吧。”
她撒了会儿娇。
周聿白敲门进来,“准备好了吗?”
“好了。”梁小慵站起身,走到他的身边。他们上午需要拍摄一组照片,再去接见来参加订婚宴的宾客。
她并不觉得麻烦,提前翻看名册,大概记下赴宴的人。其中,周家的人来得并不多,周聿白的父亲病重,直系亲属都在医院盯着,除了他的母亲,便是几位叔叔阿姨,以及那位私生子――那人的名字不在册上,是周聿白特意说给她听的。昨天匆匆离开就是因为他的不请自来。
梁小慵心里挺好奇的。
接待的时候,特意留心了一些。不过,在此之前,她先注意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面孔――
“骆少虞?”她吃惊。
“好久不见,”他笑,“订婚快乐。”
“我怎么没在册子上看见你?”她低头去找,骆少虞的手先一步按在了名册上。
他说:“我不在上面。”
梁小慵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她还想问,在另一边与其他宾客讲完话的周聿白回来,眉心一沉,伸手扳过骆少虞的肩膀,让他后退两步。
“我说了,你不许来。”
“哥哥,”他摊了摊手,“你订婚,我怎么可以不来?”
巨大的信息量,梁小慵倏地睁大了眼睛,“哥哥?”
“是啊,”骆少虞笑眯眯,“同父异母的哥哥,如假包换。”
周聿白看向她,“你们认识?”
“嗯,”她点点头,“算是朋友。”
讲话这会儿,骆少虞已经越过周聿白,往大厅走去。
梁小慵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骆少虞融进人群的背影,再回头看了看他。
周聿白的脸侧抽动一下,注意到她看来,重新挂上温和的笑。
“没事,继续吧。”
“他怎么是你的弟弟?”梁小慵忍不住好奇心。
“他也配。”周聿白垂下眼,“这几个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花言巧语,哄得父亲晕头转向。真是……荒唐。”
见他的笑又有挂不住的趋势,梁小慵不再多问,拉着他去接待其他客人了。
-
宴厅一角。
骆少虞端着香槟,慢悠悠踏着步子,绕到厅柱背面。
“你是不是该给我个解释?”
“什么解释?”
丁兰时坐在角落一把扶手椅上。这一个角度,能尽收宴厅全景。
包括门口。
梁小慵正在与周聿白的母亲讲话,不知在说什么,中年妇人保养得宜的脸上笑出几道皱纹。
他的脸色寡淡,与厅内交谈热络的众人格格不入。
“赵柏清拿了你的方案,你就去换了一个破游乐场?”骆少虞倚在墙边,廓形的西装松松垮垮地堆迭,显得他并不很在意,“这跟我们先前说的可不一样。”
“我有别的打算。”
“什么?”
“你没必要知道。”他冷冷地说。视线盯着远处,周聿白的手掌贴在梁小慵的后背,从左肩,移到脊骨微微凹陷的那一片白皙的肌肤上。
骆少虞顺着他的目光往后看一眼。
“还有一账没跟你算,”他收回视线,“遗产变更的事,是你透露给周聿白的?”
“不是。”
“那就奇怪了,他为什么昨天下午才走,第二天凌晨就回来了?”
“不知道。”
丁兰时面色平淡。
周聿白的手握住了梁小慵的腰。她的腰本身就细,在这件裙子下,仿佛一掌就能握住。他们的背影亲密地出双入对,偶尔偏过笑脸,似乎真是一对天成的佳偶。
“你什么意思?”骆少虞不豫地拢起眉心。
“别烦我。”他甚至懒得抬一下眼皮。
“她都不在,你还演什么?”突然,骆少虞的眼尾一松,倍感可笑地看向他:
“你不会假戏真做――真的喜欢上了吧?”
丁兰时终于抬起眼。
“不喜欢。”
订婚宴
正午开宴。
订婚的环节比婚礼省去了父母亲致辞,梁小慵站在台上,看着白钻群镶的银环戒指从左手中指慢慢抵到指根。
她订婚了。
掌声与起哄声如潮,梁小慵头脑有一些发晕,难以喘息。
她的余光无意识往台下扫过。
丁兰时静静地坐在最前面那一桌――亲属的那一桌,温佩宁的身边。脸色平淡地注视这一幕。与她眼尾的视线相接,也并无任何波动。
梁小慵突然感觉空旷的胃部开始痉挛。
不过,好在仪式已经走完,她可以上楼换下这条裙子。
“周聿白,”他们走向电梯,“我饿。”
他略含歉意,“家里的流程比较多,房间里有饼干和糖,先垫一下吧。等敬过一轮酒就可以吃午饭了。”
“――那么多人呢!”她垮下一直微笑的脸,“还午饭,喝完酒都变成晚饭了。”
梁小慵回到房间,把自己从这件美丽的刑具中释放出来。
她一边咬着干巴巴的苏打饼干,一边换上敬酒的裙子。后背有系带,没有人帮忙,她只好艰难地对着镜子,一条一条地捋。
“叩叩。”
敲门声传来。
“谁呀?”她叼着饼干,含糊地出声。
“我。”都不需要听声音,惜字如金,也只有丁兰时了。
梁小慵心里还怄着气,“有事?”
“有。”他顿一下,“阿姨让我给你送点吃的。”
在食物面前,梁小慵暂时把脾气放下,给他打开了门。
他今天也穿了正装,休闲样式的青果领硬是生出叁分冷峻感,生人勿近的气场太足,让梁小慵有点莫名地眨了下眼。
“什么好吃的?”
“虾。”他递过来一个塑料盒。龙虾肉被剥去外壳,雪白一排。
梁小慵看了看虾,又看了看背后的系带。接过的时候,左手的戒指碰上他的中指指节,硬抵硬,仿佛敲撞一下,无机质的银环与皮下那柄坚冷的指骨相接,发出轻而闷的声响。
丁兰时抽回手。
五指僵硬地拢回掌心,修剪干净的甲缘刺入掌纹。他的拇指用力蹭过中指发白的指节,好像那里留下了会腐蚀人心的泥。
梁小慵已经转过身,没有注意到。
她只顾着拆盒,“我吃,你帮我系一下。”
丁兰时的视线聚焦在她的后背。
新换的这一件,方口领――她好像偏爱这样的款式,生日那天也是方口,可以露出光洁的胸口与半截蝴蝶骨,张扬地展示少女柔软的曲线。
他的指尖从她的左肩向那道微微凹陷的脊柱沟描去。
梁小慵被龙虾肉噎住了。
“你在系吗?”她拍着胸口。
“在。”他垂下眼,拾起那两截细细的丝绒缎带。
正午的日光灿金而明亮,顺着躁动的树影、窗户的罅隙,被风细碎地吹进卧室,与他们融作一片的影子,一起呼吸。
“叩叩。”
又是一道敲门声。
“小慵,”周聿白的声音,“你好了吗?”
梁小慵还没吃完。
她鼓着脸颊,向门边看去,“我再吃一会儿。”
周聿白按下门把,推门进来,“抱歉,时间比较紧――”
“砰!”
门被踹上。
丁兰时甚至没有回头。他收回脚,低头看着吃惊的女孩儿。
“你吃。”
未婚妻
踢门声震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