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类别:科幻灵异 作者:千野渡 本章:第21节

    眉轻皱,睁眼后,一片模糊,她把黄锐倒的那杯水一仰而尽,原本她坐在靠里边,看外头被遮挡,慢吞吞挪了个位置,隔着一面宽大的玻璃窗,窗是雾面,雾面外的秦棠身子被女警圈住,她拼命挣动去触碰质问的那个人刚从大门的方向来,看得出赶路匆忙,他头发飘着,炸着,凌乱不精整,加重些颓感。

    他手插进卫衣兜里,郁结着脸,不发一言,面前的女孩迟迟难以缓和,他也不挪动步子,任她抓,掐,猩红的眼渴望迫切地死盯他。

    她在雾面里看着他,某一刻,他也觉察地斜过来,在这一处淆乱中,就这条视线的交汇线,万籁俱寂。

    二楼楼梯口,黄锐从那下来,他被叫了名,转回去,俩人毫无情绪波澜,不着痕迹地各自安静。

    靳邵跟黄锐前后出去门外,厅里渐渐平息,秦棠重新坐回椅子上,女警耐心拍抚,黎也摁开手机看,待了不久,往外走,手机震动,一串号码,陌生短信,两个字:走了。

    她先退出去把号码另存进电话簿,想着备注,正从大厅过,路过一排椅,坐在这的秦棠安定许多,她哭得声音近乎失真,叫黎也的名字时,黎也犹豫了一秒才回头。

    抿动唇瓣,喉腔里又发出两个字,是谢谢,她说:“谢谢。”

    没听错。

    微弱的,不真实的,从此刻才冷静的

    黎也从小都很享受身高优势,

    她个子窜得快,总是比大多数同龄女孩都高点儿,她不喜欢仰脖子看同龄人,

    小时候是觉得那样显得自己很弱势方,

    现在是不习惯更多点,

    于是后退两步,

    腾出距离。

    她表情依旧冷淡,

    他依旧语塞。

    就僵着,

    像玩什么谁先开口谁就输的游戏。

    但黎也的脑回路跑偏了,她想他应该不大满意,

    他还是有点计较那些药钱的?早知道就给他少买一本了,“不然我另外还你也——”

    “我他妈非得在你这儿有点儿病是吧?”

    黎也瞳仁微微一滞。

    他说完之后就笑了,

    轻扬的语调,空出的手曲成拳抵唇边,目光扫着书封,费解,想不通,但被逗笑得肚子颤,“不是,我到底干什么了?”

    “书。”

    “什么?”

    黎也回想那个印象实在深刻的书名:“《杀人不难》?”

    靳邵笑声来个急刹车,噗嗤声,深度思考到她说的什么东西,

    “你那天就把这翻出来了?”

    “我没刻意翻。”她揪细节:“我是想找你留在烟纸盒上的号码。”

    “那玩意儿早扔了。”

    “猜到了。”

    靳邵捏着三本书,

    前后翻着看,

    止不住地还在笑,

    回到上个话题:“你怎么光看本书,就觉得我有病?”话音止住,

    脸僵了,追溯回某一时间节点,他捏着纸页静止不动,漆黑眼珠子转她脸上,“楼上那根棍儿你丢的?”

    黎也抿唇,清了清嗓。

    说通了,糟糕的家庭氛围,糟糕的书,糟糕的猜想。他嗤一声,又将二人距离拉回去,“你他妈当时想下来打死谁?”

    她摇头说不知道,还是装一装说:“我喝多了。”

    “那怎么,”他将三本书摞在一只手里,朝她伸伸:“这也是圣母心泛滥?”

    黎也自然走开把袋子挂上车把手,“我怕你哪天无差别伤害。”

    靳邵撇开头哑笑,“那就是本侦探推理。”一屁股又蹭上摩托,两条长腿散散斜垂,“我过得操蛋点儿而已,干嘛,生活不如意还不允许人如意了?”隔一秒,他指头指自己,笃定而坚定:“我,天塌下来照样乐呵。”

    是的,他就在这时候对比显得最割裂,最独树一帜,无论多少次,再如此直观地感受到这个人,还是会无由来地愣住,感叹一句这哥心态真不是一般的强大,一般的透彻。

    以至于她别的什么都没想,就光盯着他看,等视线焦点的人扬着手里的书说句谢谢你,发张好人卡,跨摩托要走了,理智把她先一步拖回现实:“等等。”

    靳邵正要上油门的手一顿。

    “还我。”

    “?”

    三本书在他掌心下压着,再久点就该皱定型了,黎也向那指:“没病我就拿去退了。”

    靳邵:“……”

    你t怎么好像还有点失望?

    -

    近期阳日增多,阴晴反复的桐城镇迎来短期的潮热,学生们的长袖外套下基本都着一件单薄宽松的t恤,穿裙子的女同学也不用挨冻。

    体育课难得没被强占,春季运动会就在月末左右,作为一群每天强制开机、日复一日被吸干阳气的生物,提起校运会项目一个比一个焉,老马总算良心发现。

    一打铃,大家伙就欢蹦乱跳地跑去操场,结伴的女生在讨论去年项目,再商议到今年报哪样,负责这块的王晴说这两天就能报名了,不想接受组织分配的就要速度点了,回头名单统计有不够人的项目就得见缝插针找大冤种,每年都有那么几个落单的倒霉蛋,男生抓去五千米,女生抓去三千米。

    其实大家更不懂的是这种违反人性的项目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基本没两个人是自愿去跑的,具体恐怖到什么程度?班主任一般会叫参赛人员跑前尽量不吃东西,吃多少也该呕出来了。

    比起这个,今年项目中新增了篮球赛,讨论度更盛,报名的都是男生,名额很快就占完,特意空出了一个,都不约而同看向后门墙边的座位,主人正爬在那儿睡大觉。

    黎也这时候也在补觉,下课的嚎声变大,平时最吵的秦棠不在,过了挺久才被迫结束睡眠。老马说陈兰静早上打电话给秦棠请了假,具体原因没说,另外想找她了解,她就没多嘴,含糊回了。

    拧开瓶盖喝水,水都是温的,往后转,看的位置前有个背影罩住,王晴弯着腰,压着表格撑桌上写名字,靳邵刚睡醒,桌子被人占掉大半,他身子就贴墙挨,指背抵着右脸。

    教室的人走得七七八八,杂音越稀落,越飘远,暖光毫不遮掩地从后门出去的外墙之外溜进来,晒在他背上,打在她肘间,到她这,是那束光所能抵达的最远距离。

    黎也绕开座位,王晴写好名字站起,挡在他眼前,捏着纸张笑说:“那行,咱班就算你一个了!”

    他没听这话,也没看人,视线直到黎也从后门过时方清明两秒,然后,她就这么挺直背走过去了。

    -

    跑完圈全体解散,一片人都气喘如牛歇菜了,还能动的奔向器材室,偷摸回教室。

    黎也蹲在跑道边喘气儿,占着飘荡的阴翳一角,树梢落下的风窜过宽大的t恤领口,一直贯彻到后面,女生们集合在树荫下七拉八扯,目光聚焦篮球场上五班几个报了比赛正内部磨合招式的男生。

    靳邵也在里头,唯一不参与讨论也最闲乎的那个,其他几个都以他为中心或防或攻,他有自己一套节奏,球只管传到他手里运作,推、拉、拔、勾,右换左,左换右,有时球从人胯下运过,从头上飞过,从身后虚晃一枪,乐忠于戏耍的方式冲过防线,手到拈来一个后仰跳投,全场的视线都要引过去。

    去小卖部那一批回来两个女生,提着零食饮料,一群人聚在树下分发,袋子里剩几瓶,球场中途休息,男生接二连三觍着脸过来要,最期盼来的却还闲闲背靠在篮球架边上,一只脚踩篮球,低头看手机。女生臊着脸耳语推举着谁拿一瓶送过去。

    靳邵往跑道上那一角扫,人不在那,刚刚绕开这处,跨出跑道往外围走,远远留个背影,眼前有人拿着水跑近,把这道背影也挡住了。

    黎也体能不错,中考的体育成绩也不拖后腿,跑下来就喉咙有点涩,加入了去小卖部的队列。

    日头一盛,师母的黑布帘儿就拿铁杆架起来在店门口,躺在椅里,岁月静好地扇着蒲扇,上课时间,这片儿静悄悄很适合打迷糊,黎也买水出来,老太太就在那眯睡着,便自行把钱丢进她的小抽屉里。

    椅子边还有一个矮凳,谁来了屁股都能上去待一会儿。黎也是不想回操场了,歇着喝两口水,手机信息震动,一手把瓶盖拧紧,一手摁进去接收讯息。

    s:【去哪儿了?】

    她抬指编辑:【买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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