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山深邃的眼睛专注的看着他，时间仿佛一瞬间停住了，只有两相对望，李景山眨了眨眼，足够深沉的眼睛此时此刻灵动，似乎期待着什么。

    许序只感到莫名其妙。

    完全没有接收到他带勾的目光，看着一动不动这人，心道，见鬼。

    怎么又是他。

    许序试图抽回被按在底下的手，无果。

    那手是用胶水黏在许序的手上面了，许序无奈，

    “大哥，你是想烫死我吗？”

    李景山这才收回手。

    接触到空气中的凉意，许序一抖，换手将杯子拿在手里，另一只手抽出垂在一侧。

    “你也喜欢饭后咖啡？不怕中午睡不着吗？”

    他又没话找话。

    许序摇头，“我中午不睡。”

    李景山低着头，接着沉思。

    许序收回目光，虽然在一开始他总是若有若无对李景山产生不可避免的排斥。

    然而这么久接触下来，李景山从来没有表现出之前那莫名的怨感。

    只不过出现的过于频繁了，导致他在哪里碰到李景山，似乎都能默认接受。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诶，对了许序，昨天那孩子是姜姐的吗？我早上刚看到她的休假通知，估计是家里有急事。”

    “嗯，怎么了？”许序换另一只手拿着。

    “如果有需要我也可以帮忙照顾一下，姜姐都是我们的通事，况且，我们还住在一起？”李景山盯着他，微笑，脸颊左侧隐隐浮现浅淡的酒窝。

    许序盯着那处微微出神，皱眉，又停顿两秒。

    嘀咕这人怎么这么鸡肋，真麻烦。

    而他这人最怕麻烦。

    他语气微妙，想起对方现在是自已顶头上司，也不敢造作，“嗯，再说。”

    “你还有事要说？”

    “你袖子上有点咖啡的痕渍，”李景山手指到手腕内侧袖口，果真有一一小片乌黄棕。

    “谢谢。”许序说完。想，赶紧放我走才是真的谢谢啦。

    “许序，我搬到附近不久，不赏脸和我吃顿饭吗，在我那儿？”

    他皱眉，“不了，最近很忙，要照顾孩子。”

    李景山点头表示理解，许序见对方不再追问，随意说了两句，便匆匆离开，浑身的抗拒因子快要溢出。

    李景山静静的看着许序背影，嘴角慢慢向下趋于一条直线。

    飘雪了。

    这真不常见，刚入冬没多久，降温的很快，没有任何预兆，这下又下起了雪，风混合着似雨细密的凉意吹在每个人身上。

    许序下班马不停蹄，开车到张申校区门口，走得只剩寥寥几人，许序扫了一圈，透过保安室早早亮起的灯看见里面老实坐在椅子上的张申。

    “张申，”保安室门设置在校内，玻璃向外，许序进不去。

    于是屈起手指用关节敲敲玻璃窗，透过窗户变声的音节，张申回头，脸上转忧为喜，跳下椅子，“老陈叔，我先走了。”

    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保安大叔向他点头打招呼，许序笑着回应，张申已经推门从校门口跑出来。

    “不好意思，来的有点晚了。”

    “没关系啊，我妈妈每次也是这个时间来接我，来的晚了或者我放学早了都会在这里面等，…而且老陈叔会给我好吃的。”

    张申一点难过不见，全是对零食的渴望，许序揉了揉他的头，“下雪了，回家吃火锅吧。”

    张申一路歌唱，对此很记意，坐在后座上对着车窗哈气画画，自言自语。

    许序没有在超市停留，打算先回家一趟让张申先写作业，自已再下楼去楼下超市买材料——楼下超市是去年刚开的，许序一直偏向于在公司附近大超市里买，致使开业以来还没怎么进去买过东西。

    安置好张申，又嘱咐两句先写作业，再和小灰玩。

    拿起钥匙，许序顺手拿上早上来不及扔掉的垃圾，用钥匙戳亮电梯向下的按钮，显示屏上的数字从一慢慢变到十，数字往上规律的加，16—17—18，许序把手机揣回兜里，等着电梯门。

    ——叮。

    电梯间的灯先一步撒到他身上，随后一抹黑色闯入许序的眼睛。

    许序被光闪到似的，不自然的眨两下眼睛。

    对方手里拿着很大的袋子，好视线还是让他发现袋子里众多菜压着的疑似火锅底料的袋子。

    许序：…………

    对方看到他，果然又不罢休的追问，“你去哪里，去买菜吗？小孩呢？”

    许序仿佛察觉到对方眼睛里闪过一丝奇异的光，他视线疑惑的在李景山脸上转了一圈，对方还是笑着，耐心的等着回答。

    “嗯，在写作业。”

    “今天下雪了，好了吃火锅，我买了很多菜，一起吧，你也不用再专门下楼了。”

    “不。”察觉到拒绝的太过生硬，他又补充：“正好下楼扔垃——”

    话音未落，他手上一轻又一沉，低头看手里的垃圾编程变成一兜新鲜的菜，再一抬头，才发现李景山压根就没出过电梯。

    他一直单手按住开门按钮……所以等他抬头，电梯缓缓合上最后剩的一条缝。

    许序：”…………”

    知道躲不过，认命的拎着袋子拿钥匙开门，张申疑惑地看一眼时间，

    “叔叔你这么快。”

    “……嗯。”

    手机在兜里震动，许序拿出来一条信息赫然跳出——等我回来去我家我来让。等我。

    许序想了想，回了个哦。

    “一会儿我们去对面吃。”

    “对面吗？…我想起来了，是那个好看但是很恐怖的叔叔。”

    许序敷衍：“嗯，恐怖。”

    “嗯。”

    “嗯？”许序手在空中一顿，“为什么？”

    “他长得好看，感觉不像人。”

    “……你作业写完了？”对小孩莫名其妙的逻辑失语片刻，许序话题一转，

    “快了快了，你还没来的时侯我就写的差不多了。”张申翻动着作业纸作势要给他检查。

    “哦。”许序不说话，盯着桌面，张申偷瞄一眼。两人也不再说话，不一会儿，门口就传来敲门声。

    李景山站在门外，很有分寸的稍微远离门沿，目光落在面前人身上，“把东西给我吧，我去让，你是和我一起去还是等我让好叫你。…小孩呢？”

    “在学习”，让他一个人忙活不合适，尽管许序兴致不高，还是选择，“张申，写完作业了吗，我们走了。”

    “写完了。”张申戳戳窝在桌子上的小灰，噔噔噔跑过来，到许序身后倏然停止脚步，捏住许序裤腿向上和李景山对上视线。

    李景山勾起嘴角露出自认为温柔的笑，面前的小孩却打了个哆嗦。

    ……“我们走吧。”

    回手关上门，许序带着贴在他腿上的张申，只当张申又认生了。

    李景山边开门边说：“小朋友是叫张申吗？上几年级了呀，一会无聊可以拿电脑玩会儿。”

    安静许久没有人说话。

    但是许序的腿已经被张申戳了又戳，又扣了扣膝盖，本来就不想要张口说话打算让个缄默的人的许序：“…………那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