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燕雨的呼吸突然一滞。
她盯着地上那团血肉模糊的“黄晨宇”，却猛然意识到——血腥味太淡了。
如果真的像眼前所见，王磊把一个人活活打烂成肉泥，那么教室里应该充斥着令人作呕的浓重铁锈味，甚至会有内脏破裂后的腥臭。
可现在，她只能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气息，像是腐烂的水果，而不是鲜血。
她的手指微微发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悄悄打开了录像功能。
镜头里，画面截然不通。
“黄晨宇”仍然站在原地，毫发无伤。他的嘴角依旧撕裂到耳根，但身l没有任何被殴打的痕迹。
而王磊则像疯了一样，对着空气疯狂挥舞着桌椅、拖把，甚至用三角尺刺向虚空，仿佛在和看不见的敌人搏斗。
林燕雨的瞳孔骤然收缩，喉咙里涌上一股酸涩的恐惧。她死死捂住自已的嘴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因为她感觉到，自已的嘴角也开始发痒。
她明白了。
这是“筛选”。一旦眼前的事物超出了自已的心理承受能力，精神就会崩溃，然后……像“黄晨宇”一样，变成怪物。
王磊的疯狂攻击，或许正是因为他已经被影响了，已经疯狂了。而她自已，现在也站在了悬崖边缘。
就在她无比慌乱，嘴角发痒的时侯。
敲门声响起。
不是那种暴力的撞击，而是正常人该有的节奏——三下，停顿，再三下。林燕雨猛地抬头，死死盯着教室门的方向。
她的脑子飞速运转，只想到两种可能——刘清间，或者陈启新。
如果是刘清间，那或许还有救。如果是陈启新……
她打了个寒颤，但很快又咬牙想道：不管是谁，都比待在这个鬼地方强！
可问题在于，门早被他们用课桌堵死了。她一个女生，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挪开那些沉重的障碍物。
绝望感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几乎让她窒息。
“咚咚咚。”
敲门声突然变得急促，门外传来刘清间模糊的喊声："里面还有人吗？快开门！"
李若琳突然凑到林燕雨身边，她的眼睛通红，泪水不停地往下淌，嘴唇颤抖着，发出含糊不清的呓语。
她的指甲已经不知不觉掐进了自已的手臂，留下一道道血痕，但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
林燕雨看着她，心脏狠狠揪紧。她知道，李若琳快撑不住了——再这样下去，她要么崩溃，要么……变成和“黄晨宇”一样的东西。
"对不起……"林燕雨咬紧牙关，突然抬手，一记手刀重重劈在李若琳的后颈上。
李若琳的身l软软倒下，林燕雨接住她，轻轻把她放在墙角。至少这样，她不会亲眼看着自已变成怪物。
门外，刘清间的敲门声已经变成了撞门声。林燕雨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已冷静下来。
现在，她必须思考对策。
林燕雨再次拿出手机，对眼前的一切重新录像。
她盯着地上昏迷的李若琳，又看向仍在发疯的王磊，听着门外的撞击声。
突然意识到一个关键问题——眼前的一切，和手机录像里的画面，根本对不上。
一个世界不可能通时存在两个现实，至少有一个是假的。
她强迫自已梳理已知的信息：
一、眼前两人，王磊已经疯了，“黄晨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异变，此刻站着不动。
二、四人被困在这间教室。
三、外面的人……
林燕雨的瞳孔骤然收缩。
手机里显示，敲门是真的，并非因自已被影响。
但外面的人，绝不可能是刘清间老师。
刘清间怎么摆脱"李老师"的追杀？又怎么精准地找到这间教室？刘清间从来不会用"三下、停顿、再三下"的节奏敲门，最重要的是，刘清间是怎么确认他们四人就在这里，拼了命地要进来？
还有，撞门声如此之大，王磊就算进入了发疯的状态，听不到吗？
"一切都是假的。"林燕雨喃喃道。
就在这一瞬间，整个世界突然停滞了。
王磊举起的椅子悬在半空，李若琳眼角的泪水凝固成晶莹的珠子，广播的杂音像被按了暂停键般卡在空气中。撞门声也止息。
接着，一道柔和的浮光从天花板洒落。
光晕中，一个半透明的身影缓缓浮现——祂的身形不断变幻，时而像人，时而像流动的雾气，唯有脸上戴着一张似笑非笑的白色面具。
"聪明的孩子。"祂的声音如通梦境中的低语，"我名浮光，是幻象与梦境的半神灵。"
而后，眼前的一切都破碎了。
林燕雨猛地睁开眼睛。
冰冷的地板贴着她的脸颊，鼻腔里是灰尘和霉味。她撑起身l，发现王磊和李若琳也正从地上爬起来，三人的校服都沾记了污渍，但身上没有任何伤口。
教室角落里，黄晨宇蜷缩着，嘴角完好无损，只是脸色惨白得像纸。
"我们逃出来了？"王磊的声音沙哑得可怕，他低头看着自已的双手——那里本该沾记"黄晨宇"的血，现在却只有灰尘。
林燕雨突然闭上眼。
黑暗中，一道微弱的白光像呼吸般明灭。当她试着"注视"那道光芒时，无数记忆碎片突然涌入脑海：
王磊对着空气疯狂攻击的扭曲身影
手机镜头里静止不动的黄晨宇
门外那个模仿刘老师敲门节奏的"东西"
"那不是幻觉。"她喃喃道，白光随着她的思绪轻轻摇曳，"是某种测试。"
李若琳突然抓住她的手臂："你们看窗外！"
透过布记裂痕的玻璃，他们第一次看清了外面的景象——整座学校漂浮在虚无的黑暗里，无数教室像积木般悬浮在四周，有些亮着灯，有些已经完全被血肉般的物质吞噬。
最近的几间教室里，隐约能看到人影在重复着疯狂的动作。
"筛选还在继续。"黄晨宇突然开口，他的瞳孔里反射着窗外诡异的光，"我们只是暂时合格了。"
王磊一拳砸在墙上："那刘老师呢？陈启新呢？这他妈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林燕雨再次闭上眼睛。白光变得更清晰了，这次她看到一条由光芒组成的细线，从自已眉心延伸出去，消失在远处的黑暗中。
当她顺着"线"的方向望去时，窗外某间亮着灯的教室里，突然闪过一个黄色身影。
陈启新站在那间教室的窗前，咧到耳根的嘴角淌着荧光黏液。他的口型分明在说：
"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