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假了
我抖了抖还沾着细雨的外套,笑说:「外面快入冬了,连计程车都sh得发亮。」
踏进办公室,却发现整层楼异常安静,连平常最吵的行销部也鸦雀无声。
我抬头,同事们不是si盯萤幕,就是刻意闪避视线。只有一两人偷偷瞄我一眼——像在同情。
x口一沉,预感不妙。
隔壁组kev拿着一叠纸走来,拍拍我肩膀:「老王,月报看了吗?你又垫底了。cire说,等你回来要聊下一步定位……保重。」
我接过报表,红框里的名字依旧熟悉——倒数第一。
不是第一次,但这次,似乎真的撑不下去了。
我想起上月提案会,cire当着全员怒吼:「王谦!你连续五次被客户评为内容枯燥、缺乏重点!你的流程图、开场、模型逻辑,全像上课!客户快睡着了!再ga0砸一次,就调你去内勤!」
我知道自己不适合站台。我内向、话少,不会破冰、讲故事,也不懂客户思维。写模型我能熬夜,说服人却卡住。
人手不够,我被拉去提案,只因ppt整齐。从工程师变成对外窗口,这角se我始终不自在。
我整理仪容,敲了敲cire的办公室门。
「进来。」她声音冷静。
我推门,她专注敲键盘,像在赶报价。
她瞥我一眼,下巴点前椅:「坐下,我快好了。」
我坐下,看她敲字。
合身衬衫,整齐发束,身上带着冷杉jg油味——乾净、冷冽,让人不敢靠近。
她约三十出头,却让整组人自动挺直腰杆。她不用吼,一个眼神没人敢造次。
我盯着她侧脸,心想:她下班会做什麽?也会看狗狗影片吗?她也会谈恋ai吗?
她停手转头。
眼神不冷,但带压力。我不自觉挺直背,像走进考场。
她没说话,右手食指轻敲桌面——嗒、嗒、嗒。
像拆我的防线。
我知道她要说什麽,等她开口。
「上周简报回馈,看了吗?」
我点头,声音低:「还是最後一名。」
「想法呢?」
我沉默几秒,叹气:「我尽力了……但可能不是我该做的事。」
她点头,敲桌的指尖未停。
「我知道你努力。你是唯一提早到、自己搬设备的人。设计部dey,你也y做出deo撑场。我都知道。」
我愣了,没想到她注意到这些。
她说:「每场简报我都有回看。你内容设计最用心,资料整理好。从准备来看,你b谁都紮实。」
突如其来的肯定让我语塞。
她语气转:「也因你拼命,问题才更明显。」
我抬头看她。
「一个拼命的人,现场却最没反应,代表什麽?」
我喉咙一紧,答不上话。
她平静陈述:「代表这不是你的场域。你逻辑好,专业强,但说不出价值,带不起氛围,也抓不到节奏。你讲细节,但现场需要的是情绪——打动人心。」
「我们是商业团队,不是学术竞赛。不是你说得对,是他们觉得好才算。」
我低头点头。
她说:「沈主任走前提过你,说你是那种宁愿熬夜修演算法,也不肯追需求的良心工程师。他很看好你。」
我心头一震。那段时间,是我最安稳。沈主任走後,我像没了保护伞。
&继续:「公司规定,简报三次垫底要退出提案线。你是第五次了。这次,我撑不下去了。」
我低声:「我明白。」
她语气淡,却疲惫:「你很用心,但这样下去,不只你辛苦,团队也推不动。不是你不够好,是位置错了。」
我再次点头。
她说:「我们得谈谈下一步。」
沉默後,她补:「你是资管系吧?以前做模型挺强?」
是啊,我苦笑。
我从技术部被调来,是因为会议指出主管设计漏洞。她不爽,开始边缘我。
我从工程师变ppt小编,只因太直、不懂政治。
沈主任挺我,但他走後,我像断了氧气。
&说:「我没权决定你去留,要等总经理。不过这几天先停业务,资料交接好,先休假。」
我点头,起身谢谢。
走出办公室,kev凑来:「欸,怎样?」
我没答,点烟。
深x1一口说:「宝正简报交给你。我……被放假了。可能是不会回来的那种。」
他拍拍我肩,没说话。
其他人看我一眼,低头继续。
这里没人多问,大家学会等待,轮到自己时再撑。
晚上,我走进一家不常去的酒吧,点了瓶平常不喝的酒,一口接一口灌。
离开时,天黑透,空气冷得像刚下过雨。
回家,爸妈问:「工作还好吗?」
我说:「还行。」
妹妹滑手机吃洋芋片,撇我一眼又低头。
我躺沙发,点烟,烟雾在天花板盘旋。
窗帘拉开,雨停了。
楼下水洼闪灯,几个小孩踩水,笑声清亮得不像这世界。
我ch0u烟看窗外,脑里绕着那封没寄出的辞职信。
提也不是,不提也不是。
问题不在信,是我的人生。
门外传来妹声:「哥~在不在~我有事问你~」
我掐熄烟,叹气,起身去开门。
我皱眉开门:「g嘛?」
小妹探头,一脸试探:「哥,我记得你说过,你研究所的指导教授有个nv儿……叫邱映恬?」
我眼神一冻:「怎样?」
「我最近在准备出国啊,刚滑社群看到有人发限动,好像在信义街头拍到她,说她回台湾了,进了某家外商,气场超强……她当年不是靠自己准备上加大的吗?你们以前不是还不错?你可不可以帮我问问她,愿不愿意分享申请资料?p或履历都可以,我想参考一下啦。」
我愣了一下。
她回来了?
那个名字像一颗早沉的石子,被人翻起,整片水面跟着浑浊。
「你怎麽知道是真的?」
「就有人拍到啊,看背景应该在台北。也没说她为什麽回来,可能只是短暂几天。但不管啦,你就帮我问问嘛~」
她说着,把一叠资料塞到我手上:「这是我准备的方向,你就顺口说你学妹想参考嘛~很合理吧。」
我摇摇头,笑了一下,把资料放到桌上,拿起手机,打开le。
好友清单很长,我滑得很慢。
那个名字,静静躺在底部。
「邱映恬」。
我点开对话框,里面还停在两年前。
最後一条讯息,不是我发的,是她:
「如果这样对你b较轻松,那我不会再打扰了。」
我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
没质问,没多问,甚至没说再见。
只是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像t贴,也像退场。
我当时没回。之後,也真的没再联络。
我停顿了一会,还是敲下一行字:
「嗨,映恬。听说你最近回台湾了?有件事想请教,不知道方不方便?」
讯息送出後,我把手机放在桌上,点了一根烟。
几分钟後,le震了一下。
她回了。
「哇,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再找我了。」
短短一句,像玩笑,也像藏了点什麽。
那两年不见、不联络的距离,像在这句话里裂出了一条缝。
我盯着那行字,出神地看了很久。
她又传了一句:
「所以……你找我是因为什麽事?」
我指尖悬在萤幕上,想了几秒,才回:
「我妹妹最近在准备申请加大,刚好看到社群说你回来了。想请你帮个忙……她想参考你当年写的文书、履历。不知道你还有留着吗?」
这次她没马上回。
我刚以为她不会理我,讯息又跳出来了。
「原来是妹妹的事。差点以为……你突然找我,是因为别的什麽。」
我看着这句话,心里一跳。
她没说出口的那部分,反而更重。
我没接话,她也没再补什麽。
几十秒後,她又传来一句:
「有的,资料我还留着。你要的话,可以来拿。」
语气不冷,也不算熟,但有一种奇异的熟悉感。
像某种默契,停在我们之间太久,现在只是被轻轻碰了一下。
我回:
「好,我过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