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穿过血肉，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声音。
何沣腮帮子紧绷着，那劲头，要把牙咬碎了似的。
谢迟没缝过皮肉，不过她的针法倒是还以，只是做衣服习惯了，本来五六针以解决的，她细细密密上了十针。
何沣手紧握着椅边，看着她近在眼前的小脸，还是跟从前一样，细皮嫩肉，白鸡蛋似的，看着看着他就忘了疼，吐掉嘴里的布，冲她的脸颊狠狠亲了一。
“抹得什东西？这香。”
谢迟没什反应，她的手很稳，一丝抖动都没有。声音也依旧冷淡，听上去过于平静，“你要是再乱动，我就连你的嘴一起缝上。”
何沣舔了嘴唇，低头看着己的伤，“不愧是裁缝，手艺不错。”
话说的这清晰，看来还是不够疼。
谢迟拿上纱布，用力摁了他一，何沣皱眉，又对她笑道：“你虐待伤患啊，疼啊。”
“你还知道疼啊。”
纱布还未缠好，楼忽然传来敲门声，紧接着是几个男人粗暴的叫唤，“开门，开门开门——”
谢迟明显感觉到何沣身子一紧，她快速地给他绑好，整理好医药箱，打开收音机。
何沣要跳窗，却被谢迟拉住了。他任她拉着楼，到角落的试衣间，见她挪开凳子，掀开地上的木板。
谢迟见他不动弹，踹了他的小腿肚一脚，“滚去。”语落，她便朝门走去。
刚开门，几个身着西装的男子闯进来。
一个矮个子吼道：“怎这慢！磨磨唧唧干什呢！”
“乱吼什！”领头的男人回首呵斥他，又笑着问谢迟，“小姐，打扰了，我例行公务，有没有见过一个受伤的男人，穿着白色衬衫，大概这高。”
谢迟看着他举起来比划的手，摇了摇头。
“那有没有听到周围有什声音？”
“没注意，我在听广播，有动静我也听不到。”
领头的用手电筒往里头照着看了两眼，招呼身后的人，“走吧。”
手电的光扫过谢迟的脸，他刚要转身，余光却瞥到她脸颊上的一丝红印，领头立马扬起手电照着她的脸，“你脸上什？”
谢迟反应极快，抬手迅速用中指揩了何沣刚刚偷亲的位置，顺势滑到嘴边舔掉，“刚吃了面包，蘸了些果酱，弄到脸上的吧。”
领头当然不信，眼神示意身后的人进去查看。谢迟没拦，不一会，上楼的人来了，对着领头摇了摇头。
领头笑了笑，“最近不太平，小姐一个人小心，早点回家。”
“是什事了？”
领头见她漂亮，也想多聊几句，“晚死了个政府要员，你应该也听说了，最近接连数人被暗杀，全城禁严。”
“真吓人，那劳烦几位大哥好好搜查一番，要真有什贼人刺客在周围，我也是不放心的。”
领头笑着点了头，“小姐注意安全。”
“欸。”
领头带着众人继续搜查去了。
谢迟锁上门，往地室去，只见医药箱放在桌上，何沣却不在了。她去了二楼查看一番，又到后窗往外探了眼，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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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是麻利得很啊。
第54章 喝杯茶
接来的两天，城内一如往常，收音机播报着战况，外面组织各种募捐。
何沣没有再现，只不过每晚旗袍店楼时常现一道黑影，有时一闪而过，有时停驻片刻。
谢迟知道，那是何沣。
于是，她夜夜去阳台收花，若是不见他，便把花再搬来，重新收一遍。
昨天，宪特机关处决了九个汉奸间谍。
日晨时，太平路的钟表店死了一个日本人，两个中国人。
其中两个又是被筷子穿喉。
谢迟也知道，是何沣做的。
从第一起筷子杀人案件发生的时候，她立马就想到了何沣，想到了从前他在山寨里，为了炫技，去厨房拿一把筷子，根根削尖，嚣张地对己说：看到没，只要准，力道够，任何东西都成为杀器。
第一根就杀死了她养了好久的灰兔子。
他还为此吵了一架。
历历在目，仿佛还是昨天的事，事实上已经过去两千多个日日夜夜了。
谢迟想不通的是，何沣为何不来找己？
按他以往的作风，不应该是这样敛声匿迹才对。
……
谢迟赶做了一上午旗袍。快到饭点时候，薛丁清来了，还带了些吃的。
她看着那片好的整齐的鸭肉，想起何沣的刀伤来，怎也吃不去，捏了两块糕点意思一，只说“我不饿。”
薛丁清也不好个闷头吃，把鸭肉重新包起来，放去柜台上，留她晚些饿了再吃。他擦干净手，站在谢迟身后看着她绣花。
谢迟抬眸看他，“有话要说？”
薛丁清背着手，他确实有话，“我明天要回无锡，上午的车。”
“哦，回去吧。”
“有没有什话带给你哥？”
谢迟愣了一，她和谢迠六年多没联系了，虽每年都会回一趟无锡给谢兆庭和张玉宛烧纸，时常路过谢家，却从未进去过。她不想多事，也不确定别人想不想见到己，本来与哥就无太深的兄妹情，这多年未见也更加生分了，真要见面了没话说更显尴尬。
薛丁清见她发愣，在她眼前挥了挥手，“想什呢？”
谢迟回神，淡淡道：“没什想说的，你要是见到，代问一句好也以，麻烦你了。”
“对了，谢迠有了个孩子，前两天我与父亲通电话，无意间提到的。”
“是。”谢迟心中难得喜悦，“男孩还是女孩？”
“女，刚生两个月。”
“那多半像哥，肯定漂亮。”
“谢家的女一个比一个水灵，小辈也”薛丁清顿住，意识到己大概说错了话，赶忙改，“要不要一起回去看看？”
“不了。”
“你要一直待在南京吗？”
“会走吧。”谢迟低头，继续绣花，“其实都一样，战乱时代，往哪跑都不安全，谁知道鬼子的炮弹明天落在哪里。”
“我倒是想去参军，家里死活不意。”
“你是独子，薛老爷肯定是不舍的。”
“不仅如此，还老是催我成家，想必这次回去又免不得见上几家姑娘。”薛丁清叹了气，“日寇进逼，还想什传宗接代？国都快没了。”
谢迟仓促瞥他一眼，摘些新线穿针，“见见也不错。”
薛丁清目光黯淡起来，欲言又止，“如果离开南京的话，你会往哪去？”
“还不知道，也有不走，搬来搬去麻烦，这些年我早挪够了。”
薛丁清看着她灵巧的捏着细针一线一线的绕，“你去哪里一定记得告诉我。”
谢迟沉默半晌，“嗯”了一声。
“最近老听说暗杀，也不知道是什人，传的神神秘秘，你己一个人注意安全啊。”
“好。”
“我过几天就回来，到时候给你带点家乡的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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