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迟没什浅色衣服,又不想穿黑色,让彼此心情变得更阴沉,翻了一通,找件深蓝色的旗袍穿上。
她走楼,见何沣叠臂坐在桌前看着面条发呆。
听她来,才挪开视线,“我热了热,将就吃一点吧。”
谢迟坐到他对面,两人默默吃饭,各怀心事。
忽然有人按门铃。
谢迟赶紧起来去开门,是老周。
她关上门,与老周站到院子里说了会话才回来。
何沣问她:“谁?”
“老周,一个朋友,之前经常通过我运一些药品之类的到东北。”
“上次去就是?”
“嗯。”
“我就猜是为了抗联。”何沣微微笑起来,这一笑,终于让这凝重的气氛稍加缓和。
“他跟你说什了?”未等她回答,他又补充道,“不说的话就算了。”
“没什,问我怎还不走。让我尽快离开。”
“去哪?”
“去江西,找肖望云。”
“那个只眼?”
“嗯。”
“以。”
“你意?”
“意。”
“不怕我跟别人好了?”
“不怕。”他笑起来,“我的女人看不上别人。”
谢迟伸过手去拉着他,“要不你别走了,在这清理汉奸日谍也算抗日。”
“我想去战场,真枪真炮正面跟鬼子干。”他反握住她的手,“想很多年了。”
谢迟默然不语。
何沣坐到她旁边,“快吃饭,你中午就没怎吃,要我喂你吗?”
谢迟硬扯一丝微笑,“好啊。”
……
夜里,谢迟迷迷糊糊醒来,没摸到旁边的人,左右看了眼,发现何沣坐在阳台上,背松垮垮地曲着,垂着头抽烟。
谢迟静静看着他,她想象得到何沣此刻在想什。也知道,己不离开南京,他是不会放心走的。
何沣在外头坐了半个多钟头才回到房间。
谢迟闭上眼装睡,感觉到旁边轻轻陷了一,便没了动静。
她没敢睁眼,也许何沣此刻正注视着己。
很长时间过去了,她想,也许何沣睡着了。
刚要睁眼,旁边的男人又坐起身来。她微微眯起眼,看到他双手抱头,背深深地弓去,手肘抵着大腿。
看上去……格外沉重。
谢迟后抱住他,何沣身体微微一颤,随即直起身,“你醒了。”
“老周说后天早上有趟车走,我去找肖望云,他消息总是灵通的,再加上跟着学校迁,应该安全许多。”
何沣握住她的手,没有说话。
“我睡不着了,好想骑马。”
何沣转过身来吻她,“这附近有马吗?”
“好像没有。”
何沣松开她,忽然跪伏在床上,“来。”
谢迟不禁笑声,“不要。”
何沣拉她,“来呀。”
谢迟摇头,往床头退,何沣拽着她的脚爬过来,“给你机会了,你己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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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着搂住他脖子,“等你以后回来,我去草原骑马。”
“好。”
……
战乱时,多一件行李都是拖累。谢迟东西,也没什首饰,只带几套衣服和钱财。
临行前夜,未曾想谢迠又找上了门。他带着妻准备国,让谢迟跟他一起走。
老十没见过谢迟,怕生,一直躲在角落,何沣半蹲在小孩面前,拿糖逗他。
谢迟看着他,问谢迠,“谢嘉兴他呢?”
“爹不肯走,要守祖宅,两个姨娘留陪他,让我带着弟弟走。”
谢迟苦笑一声,“老东西,这时候还守着那点破家产。”
“你也知道他的脾气,不听劝,谢家男丁本就,现在就剩我跟十弟,爹让我赶紧离开。”谢迠叹了气,“无锡工业发达,又离上海这近,日后免不得经常被炸。天上午刚炸了鸭城桥和高桥,午又把蠡湖宝界桥炸了。总之,附近城市都有危险,整个中国都不安全。”
嫂愁眉苦脸地抱着孩子来回晃,“太吓人了,鬼子真是畜生,听说他往南京人多的地方扔炸弹,还炸死人了。”
“嗯。”
“七妹,咱虽第一回 见,但时常听你哥提起你,你一个女子无依无靠的,跟我一起走吧,再怎说也是一家人,有个照应。”
谢迟答应了。
有哥照顾,何沣也放心很多。
他要先去广州,然后乘船前往英国。
这一次,换何沣送她走。
谢迟想像上次他那样,头也不回地离开。是女人终究还是心软些,车开去十几米,她就让司机停。
何沣见她从后座来,朝己跑来。
他迎上去,将她抱起来。
“我等你来娶我。”谢迟用力地咬了他的耳朵,“好吗?”
“好。”
……
离广州车程较远。
谢迠不敢从浙江过,那样离上海太近,从安徽绕过去,再从江西走。
晚上到了上饶,他找了个饭店休息。
谢迟无所事事地躺在房间里,觉得己像个行尸走肉。
也不知道何沣现在去了哪里,是在去上海的途中,还是已经到了。
她有些头疼,起身了楼。
她在大厅里坐着,最近没什人住店,冷清的很。
就连架子上的报纸也很久没更换过了,一沓上个月的。
谢迟随意抽几张翻了翻。
看到了熟悉的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