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类别:都市言情 作者:晏钧ago 本章:第13章

    他惘然地看了晏钧一眼,宫绦尾端缀着两块莹润白玉,沉沉地拉住双手向下坠去,“长策……”

    “知道陛下自有主意,臣也不想多费口舌了,”

    晏钧起身,重新取出一根宫绦理好衣服,站起身淡漠地说,“陛下就在这,跪到想走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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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二

    上京,城北大营。

    萧广陵快气疯了,连自己宝贝儿子也舍得骂,“萧璟有病,你也跟着他发疯是吧?他去宁安,你还帮他捂着,是不是指望他回来以后给你封赏啊?”

    萧頫刚从宫里出来,朝服都没换,文文气气往那儿一坐,挨完骂才慢悠悠地辩驳,“去个宁安,又不是太远。再说中书令不是也在。”

    “你以为宁安是什么地方?他就算跑马去明州,都比在宁安好。”萧广陵冷笑一声,“魏自秋住在那呢,平日里御驾招摇也就算了,就这么静悄悄地去,他都不够人家嚼两口。”

    萧頫毕竟年纪小,对魏自秋并不了解,闻言一愣,“那不是先皇的太傅吗?”

    “萧定衡……哼,当年要不是靠这位太傅,能把废太子拉下马?”

    在自己的大营里,萧广陵毫不避讳,“我还以为阿璟跟他那个草包爹不一样,再说之前不是做得挺好的吗?那会他在营内怎么说的来着,说晏钧是天下,妈的,我还以为他是说利用晏钧就能把住群臣。”

    萧广陵摸着额头,满脸戾气,“那现在是什么意思,天下不要了?疯起来拿自己的命不当命?”

    萧頫抿了抿唇,“最近中书令府邸上正清退近卫,他还推了不少朝中兼务,我觉得他像萌生退意了。陛下或许是想挽留一下吧。”

    “现在才觉得害怕,要退?未免太晚了。”

    萧广陵说,“还是阿璟对他太心软,若是我来做,就凭他是魏自秋的学生,绝不会让他高官厚禄过得这么舒服。”

    “为什么?”萧頫不解,“再怎么说,中书令任职上也从没出过差错,连我也受过他的照拂……”

    “阿頫,”萧广陵摇摇头叫住他,“你年纪小,没经历过先皇在位的时候,否则你就会知道,晏钧和他那个老师……简直一模一样。”

    “什么两袖清风,鞠躬尽瘁,谦谦君子……魏自秋在朝的时候,这些赞誉都是给他的。”

    亲王冷声说着,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人心隔肚皮,就算是我们这种宗亲,都会有自己的考量,更何况无亲无故的臣子?一个人身居高位不贪不诳,说明他心中所图比这些还重要,还可怕……萧定衡最错的一件事就是听了魏自秋的怂恿,去争皇位。”

    “他是成功了,然后呢?他根本没有执掌天下的能力,白白被魏自秋的野心操纵了一辈子,”

    萧广陵接着道,他到底不是纯血宗亲,当年那场争斗,定安侯一脉做了最近也是最安全的旁观者,也是唯一有资格评判的人,

    “本来嘛,这种窝囊性格,怎么可能坐的稳皇位,幸好魏自秋没生出女儿来,否则南楚早就改了姓了。”

    “……”

    萧頫略略睁大了眼睛,显然十分吃惊,“他不是名望极高……等等,那晏长策……”

    萧广陵侧过脸看他,手指一动,将斟满的酒杯推过去,“魏自秋年纪大啦,老家伙人老心不死,还想千秋万代把持着南楚,晏钧,就是魏自秋选定的接班人,懂了吗?”

    这些秘辛足够惊悚,年轻的秘书郎目光闪动,他停了停,才说,“陛下即位到现在,朝中争斗虽然都打着为他着想的名义,但其实是各为其主,这其中有一党……是魏自秋的人?”

    “他可是做老师的,桃李满天下,”萧广陵道,“其实我一直同阿璟说,应该先除掉魏自秋,但不知道是不是顾忌朝中党羽……总之是没做。”

    陈年往事一旦翻出来,就是扑鼻的腐朽霉气,两个人都被这气味压得没再说话,静默里,萧頫轻轻叹了口气,“我觉得没有这么严重,再怎么说他们俩互生情意……”

    萧广陵呛了一下,“情意?什么情意?”

    萧頫:“……男女之情的那种。”

    萧广陵:“……”

    瞠目结舌之后,他撑住额头,“疯了疯了,我这就去把阿璟抓回来,再把晏钧弄死……”

    萧頫浓密的睫毛一颤,他看着萧广陵起身换衣裳的背影,手指捏住杯沿,“那要是我有一天……”

    “你想都别想,老子敲断你的腿,”

    萧广陵低头扣牛皮护臂,嘴倒是不闲着,“好好的姑娘不喜欢,搞这些歪门邪道……我去趟宁安,你把宫里稳住了,千万别出岔子。”

    萧頫闷闷地答应了一声,过了一会,他说,“打断腿我还是要做呢?”

    萧广陵忙着叫人,话往后面放,“三条腿都给你打断!就当我养了个姑娘,赶紧滚——我可跟你说好了,别掺合他们的事,过两年咱爷俩还要回定州呢。”

    他说着迈开长腿,利落地推门出去了,开门的瞬间日光投进来,照得萧頫一时眼花,伸手用手背挡住眼睛。

    “要真是个姑娘就好了。”

    少年嘟囔着,垂下眼睛,将那杯酒握在手里,到最后也没喝。

    *

    萧璟跪了多久,连他自己也不记得了。

    房间里的滴漏一声声敲下,他不想去数,也没有余力去在意。

    只是犟着不肯走,又有什么用呢?

    萧璟的视线向下,那两颗羊脂玉坠子被他捡在手心里,已经暖得温热。

    他送给过晏钧很多东西,这两颗坠子也是,那年他拿了盒子兴冲冲地跑到晏钧府上,从书房的圆窗处看进去,对方正临案看奏疏,还没发现他的到来。

    萧璟于是没有喊他,他打开盒子,拿出一颗玉石,轻轻一掷砸中晏钧的腿,雪白的小东西跳了一下,很快顺着衣料滑到地上。

    “长策哥哥!”

    看到对方吃了一惊的神情,萧璟一脸恶作剧得逞的笑,翻进窗户,钻进他的怀抱里,“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嘛。”

    晏钧抱着他,也不生气,侧过身子捡起地毯上的玉石,萧璟顺手就抢过来,迎着光高高举着,“你看,是不是色若脂白,触手温润?我想让人雕了送你,又不知道雕什么。”

    “这样就很好,”晏钧怕他四处乱动把奏疏打乱,干脆放下笔,把人抱稳,温声道,“可以做扇坠或者腰佩,照棠喜欢什么?”

    “唔……做宫绦坠子吧!”

    他好像是这么回答的。但那不过就是个平平常常的下午,他送给晏钧不起眼的小东西,在当时的萧璟看来,根本不值得被记住。

    如果他不曾摔坏那只金座钟就好了——这样,他就不会看见爹爹的信。

    这样,只有到了刀悬于颈的那一刻,他才会觉得伤心害怕,而不是整整三年夜不能寐,每每披衣坐起,他望着空荡荡的昭泉宫,总是会推想,当年爹爹是怎么度过这些夜晚的?

    看着身边那个美人,他的皇后,他不得不娶的贵女,两个锦衣华服的傀儡明明彼此厌恶,却还要睡在同一张床上。

    他也会觉得无法安眠吧,才会写出字字带血的信,恨意与不甘力透纸背,可他又如此温懦,不能作为,只敢恳求自己的儿子去解决这场僵局。

    萧璟也觉得自己的将来一眼望得见,他会是另一个萧定衡,区别无非是娶的女子姓王还是姓谢,柔顺还是活泼。他太年轻了,是被严密照看的树苗,四周早就竖起血红色的篱笆,不许他长歪了,长出种树人画出的界限里。

    如果他没有喜欢上晏钧就好了。

    一棵终要被砍伐的树,爱上照顾自己的人,简直是天大的笑话,种树人会笑,听到故事的人也会笑,最终只有树被早早地伐平做了屋梁,余料焚烧成灰。

    树又不能反抗什么。

    但是萧璟可以。他可以毫不费力地凭借自己的聪慧做好一切,扶云台之后,他甚至觉得自己能够做这场游戏的胜者……

    天子显然忘记了一点,树不能挪换地方,人却是来去自由的。

    晏钧如果要离开,自然会有其他人接手跟他继续这场对弈——小皇帝直到这时候才意识到,他可能再也见不到晏钧了。

    赢了又有什么意思呢?是生是死,输赢两论,晏钧都不会再以任何形式出现在他面前了。

    他会忘了自己,彻底,干净地把自己从他生活中抹去,从此娶妻生子,再也不会想起还有萧璟这个人。

    萧璟突然就不想比了,他惶然地把棋子抹掉,他不顾一切地出宫,他愿意做这个输家,哪怕自己这棵树终要倒下,他也希望是晏钧亲自动的手。

    可是晏钧连这样的机会都懒怠赠他。

    房门轻响。萧璟抬起脸,见晏钧身上带着未散的暑气走进来,大概忙了很久,额间还有细细的汗。

    他什么也不说,俯下身把萧璟抱起来,萧璟跪到僵硬的身体乍然被动,膝盖刺痛,忍不住喘息了一声,稳不住身体地就要向地上歪倒。

    晏钧适时把手放在他的脸侧,一言不发地把人捞住,他抱着天子大步往楼下走,楼下的商贩被清扫一空,一辆马车静静停在楼下,帘子撩开着。

    “陛下回京之后直接在城门卫处等人来接,”他把萧璟塞进车里,趁着他双腿僵硬不能挣扎,解开绑手的宫绦,语气平静,看也不看他,“陛下请回吧,臣就不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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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三

    马车特意选的小巧不显眼,走得很快,不一会就在空旷的长街上远去了。

    晏钧站在驿馆廊檐下,近卫赵觉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望了一眼,有些忧虑地说,

    “不然还是绕一下路,低调一些……”

    “用不着,”晏钧看着只余一点影子的马车,“有我在,他不会出事。”

    他的老师刚刚教过他不要脏了自己的手,那么无论如何,都不会在抵达宫城前动萧璟。

    就这么把他送回去是最好的方式,正大光明,反倒安全。

    赵觉应了一声,他早就穿戴好了护腕马靴,是要暗中陪着萧璟回京的,“那属下这就走了。”

    “去吧。”

    等他的身影也消失在街上,晏钧方才转身离开。

    他清掉了两侧街上所有的摊贩,用虎贲卫画出了一个真空地带,一路延伸到行宫门口。驱赶那些摊贩的时候,他们虽然有些惊讶,但没有一个人抗议,甚至连句抱怨都没有,显得过于安顺了。

    他们不是为了生计才聚集才这里的,所以驱散之后,只要换个身份就好,不需要多嘴多舌,引人怀疑。

    不过是不是都不重要,这些小事不在晏钧的注意范围内,魏自秋盘踞日久,有眼线一点也不奇怪,他只是不想让这些人把消息传得那么快。

    反正该知道的时候,魏自秋自然会知道的。

    行宫角门开着,那晚的虎贲卫营头正在一旁等着晏钧,他穿着全付盔甲,热得满脸流汗,“中书令,已经按您的吩咐,把行宫里除了虎贲卫外的人都清空了。”

    “嗯,辛苦。”

    晏钧颔首,忽然伸手,“有火石吗?”

    “啊……有倒是有,”营头忙拿出来,不解道,“不过日头还高,现在就要点灯吗……”

    晏钧站住脚接过火石,顺道瞥了他一眼,“知道你为什么留守宁安吗?”

    营头:“因为属下……稳当?”

    “因为你话太多。”

    晏钧一笑,撇下营头独自往行宫内走去。他绕过雕金画玉的走廊,一直走到藏书楼前。

    白天再看这栋建筑,六层翘角飞檐,每个檐角都挂着海棠纹的金玲,折枝绫格木窗十分精致,透出一股淡淡的书墨气味。

    帝陵里埋着的是君王的肉身,他们的灵魂则被存放在这里,在层层叠叠的书册里,贪嗔喜怒,鲜活生动。

    可惜他们死了,灵魂就比泥灰还贱,只需要留个牌位任人瞻仰就好。

    晏钧擦亮火石,星火落在细绒里,很快就旺盛起来,他扬起手,把见风招展的焰苗扔在了一个书架上——那似乎是萧定衡父亲的起居注,书页干燥,像一张温床,哔哔啵啵地烧了起来。

    灼热的气焰舔上衣角,晏钧退出楼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继而转身,和呼喊着狂奔过来的虎贲卫们擦肩而过,顺着来时的原路走了。

    他不做任何解释。走过阴凉的廊庑下,就顺手把火石丢进了廊下的池塘里,一枝绿荷被砸倒,茎折花落。

    幸而发现得快,火势不算无法拯救,只是烧掉了第一层的所有起居注,二楼楼板烧穿之后,那不知道是哪代萧家倒霉先祖的架子也齐刷刷掉了下来,砸在灰水里,脏兮兮地无法收拾。

    行宫起火可是大事,一下子招惹了许多百姓过来围观,连驿馆门口都围了不少人。晏钧透过窗子看着,藏书楼整个楼面都被熏黑了,海棠金铃被纸灰熏哑,总之是再也不响了。

    满心赞许的学生过了几年忽然变得跋扈且张狂,不知他的老师会做何感想?

    晏钧有点想笑,但笑意太微淡,他只是默然望了望上京的方向,合起窗子准备离开——

    他忽然一停。眼角余光扫见了不远处飞奔而来的一匹快马,随即,他的近卫赵觉从马上下来,三步并做两步冲了上来。

    “路线……路线不对!”赵觉还没跑到主子身旁就急促扬声,“他们从浦嶷山里走了!”

    晏钧倏然转脸看他,“什么?”

    “那个车夫绕了小路,两边林子里都拉了绊马索,我吃了埋伏就没追上,”赵觉大汗淋漓,简直要喘不匀气了,“那几个同伙全都死了,属下没来得及留活口,但是马车已经往猎场方向去了,要让虎贲卫围山搜查!”

    马车是赵觉找的,他一向做事稳当,大概也是没想到整个宁安居然被魏自秋渗透至此,跪下来道,“属下赶回来报信,这就去接着找……”

    晏钧一抬手,止住他接下来的话。

    “你做的对,”他扶着窗棂,语调冷静,“拿着我的金鱼符去调虎贲卫,我去围场。”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晏钧终于微微咬住了牙,黑瞳沉冷,“你去了也没用,别啰嗦了。”

    浦嶷山中的围场坐落在山口,平时只有少量守卫驻扎,通向围场的路都没人打扫,长满了荒草,晏钧到了赵觉说过的小道,果然看见绊马索旁倒着几具尸体,翻过来看,都是服毒死的。

    这就是明摆着蓄谋已久,死人身上连半点私人物品都不会有,就算事被捅出来,也只能当做山匪劫道,最后让宁安的县官倒霉罢了。

    晏钧没有时间停留,这一片十分荒凉,车辙还算明显,他顺着荒草被踩倒的痕迹向前继续走,胸膛中慢慢积蓄起怒气。

    是对魏自秋的,也是对萧璟的。

    气得是魏自秋说得道貌岸然,实际他确实不会杀死萧璟,但有一百种方法可以磋磨小皇帝,是自己一直抱着对方是恩师,是大儒的想法,以至于看轻了他的狠毒。

    还有萧璟……

    这个笨蛋!

    就算魏自秋不动他,晏钧也按捺不住想要打人的心情,他恨不得现在就把萧璟找到,带回宫城里捆起来……

    晏钧的神情微微一僵,随即竟有些难看起来,他将色泽浅淡的唇瓣抿得更紧,一声不吭的勒紧了缰绳,一步步跟着车辙追过去。

    ……

    日落已久。天空还是透亮,光线却渐渐趋于黯淡,草木蒙上一层雾气,看起来更深,也更模糊。

    萧璟踉跄地走在山道上,那根本不能算是道路的土地上长满了低矮灌木,枝桠外突,拉扯着他的衣衫。

    不过他的模样本来就够狼狈了。墨发散乱,脸色苍白,全身的衣衫都有破损,从胸口至衣摆一大片血迹,连脖颈上都溅上许多,他边走边抬手抹了抹,再随手擦在草叶上。

    半路,他就察觉了路线不对——可那个车夫就像聋子,任凭他怎么问,都不肯搭理一句。

    车行过围场,越走越荒芜,萧璟终于明了对方的意图。不是不慌乱,不是不害怕,就像晏钧所说,没有人教过天子该如何面对一个匪徒的威胁。

    但萧璟想,有什么不一样呢,无非就是见不见血的区别。

    车夫大概也没有想到,天子能从他的腰间摸出兵刃,并且干脆利落地割断他的喉咙,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或许到了地府,他才会反应过来自己居然栽在了这件事上。

    萧璟只走了不远的一段,体力和膝盖的伤都让他不能再继续下去,他找了一小块空地休息,顺便看了看天空。

    围猎猎的是深山里的动物,因为猎场住着人,这附近反而没什么动物愿意来,只要天亮了,就什么都好办了。

    少年天子伸手环住自己的胳膊,瞳眸下睨,定定地望着不远处的地面,脸上表情反而很安然。

    并没有哭,哭也没用。

    萧璟不会干这种浪费体力的事情,他甚至想要不要小憩一会,毕竟发呆太无聊了,也会消耗人的精气神。

    正胡思乱想,他听见不远处草叶纷纷而动,犹豫一下,还是起身躲到了树后,抬眼看向来人——

    车辙印到此戛然而止,晏钧只来得及看到翻在路边的马车,和早就气绝的车夫,对方的喉咙被割开了,满脸都是惊恐。

    萧璟去哪了?

    晏钧的心口发紧,他无法想象还会有另一个势力,会再次把萧璟夺走,他甚至想起了季鸣琅,传说修仙的人凌驾于凡人之上,她会为了弟弟重回人间,那是不是也会在哪里保护着他?

    他第一次这么慌乱,连呼吸都乱了几分,脚步却越发急切,一寸寸搜寻着萧璟的踪迹。

    夜雾浓重,提灯纸面蒙上薄薄的水汽,光线朦胧,晏钧走了很久,直到他怀疑会和萧璟擦肩而过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不远处林子里,亮起了一点火光。

    萧璟当然不会生火,他应当……也没有带任何照明用具。

    但是晏钧不得不试一试。

    他举步向前,拨开重重雾气,那点火光愈发明亮,直至照亮了一小片空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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