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钧说,“好,那就恕臣不能从命了,萧頫不仅要留在上京,我还要撤换定州军务的负责人,让萧广陵走不了;至于国孝娶妻,臣已是百官之首,违制娶了又如何?京中早有人想搭线,臣就挑一个腰细肤白,温婉乖顺的贵女……”
毕竟是文官出身三元魁首,晏钧真要出口嘲讽,能让御史台的言官们都自愧弗如,萧璟被他说得又气又急,一抹刚才的颓丧,伸出手要捂他的嘴,“你不许!”
晏钧抓着他的手,“什么不许?陛下反正都不要命了,管旁人的事做什么?”
“那也不行!”萧璟气得泪珠一个劲往下滚,“你不准动小叔他们,也不能娶一个腰细……腰细肤白……”
他说不下去了,垂下脸肩膀颤动,看起来伤心又无助。
晏钧等他哭了一会,方才叫他,“萧璟,你过来。”
其实床榻也不大,萧璟就算躲也躲不到哪里去,更何况他刚才忙着捂嘴,其实也就在晏钧一步之遥的地方。小皇帝抽噎着抬起脸看了他一眼,挪动身体,靠他近了一点。
“再近点。”
于是又挪了一下。两个人的距离太近了,近到晏钧只要一抬手,就可以把他揽进怀里。
他也这么做了,小皇帝穿着屋子里备着的换洗衣物,太大了些,领口就合不拢,他像觉得寒冷,在夏日的午后微微抖着,在他怀里顺伏地露出雪白的后颈。
“心思多有什么用,嘴这么笨,”他摸着萧璟的墨发,像抚着小动物毛茸茸的皮毛,声音也跟着柔软下来,“你担心他们,就不该明知有危险还要来宁安,幸而是我对你没什么想法,万一我真的狼子野心……”
“我已经罢棋认输了,”萧璟突兀地打断了他,闷声道,“怎么样都行,我不想跟你分开。”
晏钧苦笑,“你不是小孩子了,别说这么任性的话,就算我不娶妻,日后南楚还要有新帝,你总得立后的……”
怎么可能不分开呢。
“我不立。”萧璟却犟着不松口。
“照棠……”晏钧喉头微动,他在屋外震耳的蝉鸣里停了片刻,终于咽下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转而又想起另一件事。
“你一直觉得我和魏自秋同气连枝,难道是因为我让你立后?”
萧璟不回答,反而埋着头在晏钧肩上咬了一口,夏衫轻薄,一下直透皮肉,隔着衣服也差点咬出血来。
娶妻生子绵延子嗣,原先的傀儡君王就很容易被当成弃子,倒也确实是件敏感的事。但就算想的明白原委,晏钧也还是被这一口疼得“嘶”了一声,本来被压下去的火气变本加厉,又重新翻腾起来。
“萧照棠,你还真是个不长良心的,”他重新把萧璟拉起来,不顾他的挣扎按倒在自己膝上,“是不是觉得我不准备打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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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萧璟刚就挨了两下,臀侧还火辣辣地疼,倏然被按倒在晏钧腿上,刚和缓的气息又乱了,带着哭腔控诉他,“你怎么……小心眼,呜……不然你也咬回来……”
“陛下爱咬人,臣可没有这个雅好,”晏钧把他伸出去的小臂握在手里,反压在背后,“陛下,挨打的规矩还记得吧?”
扶云台之后,萧璟挨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过多是打手心责罚,也很少再被按着打屁股了,“你先说打几下……唔啊!”
晏钧扬手在他刚挨过打的地方补了一记,“好好想想,怎么跟我说话?”
不久前刚挨过抽打的软肉正在微微肿胀的时候,这一下打上去,痛感翻倍,几乎和那时第二次挨打的感觉差不多了,萧璟顿时蜷起身体向另一边翻倒,又被晏钧拨了回来。
“哥哥……先生……呜,请先生责罚……”萧璟抽噎着挤出几个字,又怕哭叫声漏了出去,很快把脸埋在他膝上,小声说,“先生……学生要……要计数几何……”
小狐狸生怕白挨了打,绕着弯子问晏钧的心意,晏钧停下手,揉着他紧绷的背脊,“你觉得呢?”
凤眸含雾,萧璟抬起头,很是哀怨地看了他一眼,那意思是问了也白问,他说不打难道就不打了吗?
晏钧慢条斯理,“私自出宫,孤身涉险,平白污疑臣下——哦,这是第二次了,”他停了停,又道,“还不顾惜自身,擅自做这种置身于不顾的蠢决定,陛下怎么看?”
萧璟:“……”
晏钧唇畔勾起一抹笑,转而捏了捏他泪湿的脸颊,“知道陛下体弱,不然就五十下?”
萧璟呜咽一声,“那先生……”
后面一句声音太小,连晏钧也没有听清楚,“什么?”
“请先生打另一边……”萧璟含着眼泪,也只好再重复了一遍,“这边,太……太疼了……”
他自暴自弃地挪了挪身体,另一只手将亵裤拉下来一点,还顺手悄悄揉了揉红肿的地方。
还没来得及收回手,一记抽打落下来,连带手背一起照顾到了,疼得他哭叫一声,猛缩回手。
“我说过陛下不要乱动吧,”晏钧道,“谁许你伸手的?计数!”
“唔啊啊!一……啊!呜……二……”
萧璟还没疼完就又挨了几下,整个人都懵了,环着晏钧的腰,眼泪都蹭在他的衣服上,“先生轻一点……呜……太疼了……”
他倒真是许久没挨过这么重的责打,还没挨到一半,瓷玉一样的皮肤上就全是冷汗,臀肉被抽得嫣红一片,上下延伸到腰际腿根,看着就可怜兮兮。
“先生……呜……求求先生……”他嗓子都哑了,也顾不上什么压着声音了,膝盖抵蹭着被褥,“停一停……呜啊……”
晏钧说,“陛下再大声些,让旁人都来看看天子是怎么挨打的。”
萧璟又气又急,他紧咬着下唇,还是忍不住小声抽泣,“先生去逛花……花楼……一吵架就来宁安……结果还要责罚我……呜啊!!”
他指痕均匀的臀瓣上因为这句话又添几记狠抽,一下一下都叠在同一个地方,打得那方窄窄的皮肤比两旁瘀红许多,甚至肉眼可见地微肿起来。
“我是不是给陛下递了奏疏?是不是解释过了我是去见定安侯的?”晏钧手上不停,几下巴掌毫不留力,拍得软肉上都是道道红痕,
“看来陛下不够疼,还有心思来找我的不是。”
萧璟哭得快要断了气,“疼死了……!呜……你就是想打死我……”
晏钧眉梢微挑,“哦?陛下这么认为?那就算了。”
小皇帝自顾自发脾气,谁料晏钧一点不惯着他,还就真的收回手,把萧璟从身上放下去,理了理衣摆就要起身的样子,“陛下休息吧。”
“别走!”
萧璟一把拉住他的手,有点惶急地抬起头,睫毛湿漉漉的,很委屈,“我错了……你别走……”
晏钧睨他,小皇帝哭得脸颊湿透,唇瓣快被自己咬的出血,纤长的眼尾尽是泪水沁出的晕红,还是紧抓着他的袖角不放,生怕他真的转身就走。晏钧望了一会,忽然道,“陛下挨了几下了?”
萧璟一愣,显然后半段忙着哭喊,根本没想到还有计数这回事,不由得苍白了脸色,“不记得……”
“还有六下。”
晏钧坐回去,把他从床榻上抱起来,萧璟根本跪不住了,靠在他胸前小声啜泣,仰着脸跟他说话,“我会挨完的,你不要走……”
“不走。”晏钧安抚地拍拍他,“你好好认错,剩下的也不打了。”
萧璟伸出手揽住他的脖子,连忙说,“我知错了。”
“还有呢?”晏钧道,“坐好了说话。”
萧璟不情不愿地坐直了身体,红肿的臀肉不敢着力,虚虚地压在脚踝上,“我不该私自出宫,涉险,也不该怀疑你……”
“我真是白教了你八年,”晏钧想想还是生气,捏着他的脸,“为什么自己憋着瞎想,不问问我?”
萧璟:“都说了那天问过你……”
“你立不立后跟这个有什么关系?”晏钧道,“就算说开了,难道我就能同意你不娶妻了?”
他脱口而出,后知后觉地像是哽住了一口气,连自己的胸口也闷得发疼,只好转过脸,强忍着不失态,“照棠,你不能这么任性。”
萧璟抬起脸,他俯身过去重新抱住晏钧的脖颈,采取迂回策略,“我还有两年才弱冠呢,先不娶,行不行?求你了,长策哥哥……”
他很小声,祈求一样地说话,热烫的泪珠都掉在晏钧衣领里,晏钧的本心和理智来回拉锯,他张不开口拒绝萧璟,只好闷声开口,“知道了,到时候你还推脱怎么办?”
萧璟刚得了保证,哪还会继续这个话题,马上耍赖,“你都答应我不提了……呜……”
晏钧叹一口气,抬手把他的脸按在自己肩头,低声道,“好好,哥哥不说了,不许再哭了。”
……
说是这么说,两人之间的气氛到底凝滞了下来,直到金乌西沉,山里的气温骤降,竟然还有些寒凉,晏钧去桌边点灯,听见屋外有个脆生生的女声唤他,“晏先生,你在家吗?”
是阿芍,她挎着个篮子站在院墙外,见到晏钧出来就道,“咦,你弟弟还没有醒吗?”
晏钧笑笑,“醒了,还赖床呢。”
“那正好,我给你们送饭来了,”阿芍鬓边簪着一朵新摘的紫薇,将篮子隔着围墙递给他,“趁热吃呀,哦,你的衣裳已经洗过了,明天干了我再给你送过来。”
晏钧接过东西道了谢,正要离开,后面阿芍又是一声叫住了他。
他回头,少女垂着脸,贝齿轻轻咬着下唇,鼓足了勇气说,“晏先生,我有些读书上的问题不是很懂……不知道明天你方不方便……”
昏暗的天光里,她襟上一穗金黄稻谷越发醒目,晏钧沉沉扫过一眼,继而移开视线,语声温和,“好啊。”
村子藏匿在山脉之中,交通闭塞,吃食倒是出乎意料地好,一份肉酥皮烂的红烧肉,挺括脆爽的青菜,还有一条溪水鱼,用蒸笼蒸过,又泼了一勺焦香的葱油,香气透过笼盖都闻得见。
萧璟趴着不愿意起来,一下午都在昏昏欲睡,晏钧索性把东西拿到床边摆好,刚要叫他,就见小皇帝迷蒙地睁开了眼,显然是被香味勾引醒了。
他金尊玉贵地被人伺候着长大,什么时候有过三餐不继的境遇,晏钧被他迷迷糊糊的模样逗得一笑,摸了摸萧璟的脑袋,“饿了?起来吃饭。”
萧璟揉了揉眼睛,慢吞吞爬起来,跪坐在榻上,“吃什么?”
所有娇生惯养的人都会有个毛病,那就是挑食,萧璟尤其明显,这不吃那不吃,从前黄门监的侍从们就怕哄陛下吃饭,每到饭点就盼着晏钧进宫,能把这个烫手山芋接过去。
晏钧只给他挑了雪白软嫩的鱼腹肉,挑去所有小刺,淋上一点鱼汤,连碗一起递过去,萧璟也是饿着了,埋头吃了两口才想起来问晏钧,“你不吃吗?”
“你先吃。”晏钧坐在他身边替他分鱼肉,神色有几分若有所思,但什么都没说出口。
萧璟却犹豫一下,筷子略停,“长策哥哥,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晏钧闻言看他,萧璟咬着一块鱼肉,咽下之后才道,“这几年民间农商虽都有发展,但为了供养边境军防,赋税并没有减免……一个村子,饭食怎么会这么好。”
他兀自出着神,一转脸见晏钧盯着他看,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口,“我说的不对吗?”
“很对,”晏钧替他挽了下鬓发,“我只是没想到你对民生这么了解——这里的伙食确实好过大部分村寨了,不仅如此,灯火,桌椅,衣料,都不是普通农家能负担得起的。”
“魏自秋花这么多钱养一个村子,是为了什么?”
晏钧想到那枝谷穗,微微摇了摇头,“不好说,大概是用来藏一些不能见光的东西。”
“怪不得……”萧璟缓缓地说,“那天突然撞见了巡逻的人,应该是巡逻队不许任何外人进山……皇家猎场就在山脚下,他们居然这么明目张胆。”
“猎场……只怕早就一团污糟了,”晏钧看着手边的盘碗,眸光微带冷意,
“除了魏自秋的人,没有进山的活口可以出去,所以无论是死囚或贵客,他们都没必要苛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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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晏钧一向作息准时,哪怕前一天再怎么劳顿,隔日也能早早起床,收拾了东西,又去外面洗漱。
小院内有口水井,也省去他们托人打水的麻烦,晏钧正洗手,萧璟就从房间里走出来,他昨晚洗过澡,散着头发睡了一晚,早上醒了,怎么也梳不好发髻了。
“长策哥哥,”他拢着一头黑发,嗓音还带着没睡醒的迷蒙,“我梳不起来……”
晏钧直起身子看他一眼,顺势坐在井旁,招招手,“过来。”
萧璟于是趿着鞋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屁股刚挨着井沿的青石,小皇帝就皱了皱眉,“疼……”
昨天才打过一通,现下臀肉都肿了起来,坐在冷硬的石头上怎么都不舒服,他撒娇,“我想换个地方坐。”
晏钧:“坐地上?”
萧璟噎住了,“不是……”
“我看你是还想跪,”晏钧话说得凶,唇角却弯了起来,把萧璟转了个向,让他背对自己,“一会就好了,忍忍。”
少年的黑发浓密,洗过之后带着一点皂角的香气,晏钧帮他挽起发髻,萧璟仰着脸,睫羽上缀着点点晨光,几缕碎发贴在白皙干净的皮肤上,神情安静又乖巧。
晏钧的眸光也柔软,他沾湿指尖,从盘绕利落的发髻上离开,拂过那几缕碎发,像是要把它们收拢好,不经意间却总是碰到对方的颈项。
似有若无地,那一抹余温自指尖上行,柔柔地缠住了他,晏钧的手在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时候抬了起来,而后轻轻按在了萧璟的脖颈上,那里沾着他指上的水泽,细细地闪着光。
像新叶承露,露浓欲滴。
……是他难以自持的情和欲。
萧璟觉得有些痒了,他微微侧过脸,动作惊醒了恍然的人,晏钧连忙收回手,按住他的肩,“别乱动,就好了。”
他喉头发紧,连声音也有些哑了。
是愧,也是惧,直到此时,晏钧才意识到欲念直如猛兽,没有了萧璟和他彼此的猜忌与隔阂,他心神松懈,居然开始渐渐牵不住缰绳,要将它放闸脱笼。
“哦。”幸而萧璟没瞧见他的异常,他望着天际连绵的山影,手指抚着身下斑驳的青石井沿,又很感兴趣地低下去看,“这是……”
话音未落,他听见另一个娇脆的声嗓,远远的在墙外响起来,“晏先生!”
两个人都停住了话头,向外看去。
阿芍如约而至,她新换了身衣裳,月白小衫银红长裙,衬出少女削肩窄腰,初生的柳枝那样柔嫩娇美。她挎着那只小篮子,见晏钧看过来,不由得脸颊晕红,还是提着气笑说,“我想你们应该起了,果然来得正好。”
晏钧正巧被她打了个岔,松开手站起来,“辛苦姑娘。”
阿芍抿着嘴笑,转脸瞧见坐着的萧璟,不由得一怔,“这是晏先生的弟弟吧?”
外人面前,萧璟还是那个傻弟弟,明澈的眼睛望着阿芍,须臾一弯,安静地笑了笑。
他和晏钧是不一样的好看,凤眸风流上挑,天生就带着惹人怜爱的情意,更不要说乖乖巧巧盯着你看,阿芍被他看得心软,从篮子里拿出一个糖角递给他,
“你叫什么名字?”
“照棠。”
萧璟掰开糖角,红糖馅散着香甜热气,他轻轻吹了吹,把一半递还给阿芍,“你呢?”
阿芍被逗得直笑,接过糖角咬在嘴里,“好巧,你是海棠,我是芍药,都是花对不对?”
两个人你来我往,居然也聊得很不错,阿芍比萧璟还小两岁,她自己倒是很惊讶,“还想让你叫我姐姐呢。”
她说的时候不假思索,讲完了忽得停住,自觉露出了一点不为人知的小心思,羞恼地一咬唇瓣,又悄悄转头瞧了晏钧一眼。
晏钧站在一旁看两个人说话,他倚着院墙,但并不像旁人那样懒懒散散地靠在上面,只是用肩微微抵着,身姿依旧挺拔,端正仿佛是他与生俱来的习惯,叫人错觉他永不会有失态的时候。
阿芍没有出过村落,因此察觉不出晏钧的气质不像个落榜考生,相反,她觉得对方和话本里说的读书人简直一模一样,打定主意要在他面前展示自己,于是唤他道,“晏先生,昨日跟你说过的那些书……”
她提着裙角起身,仔细擦干净了手,才从篮子里抽出几本书和字帖,放在院中的小桌上,“这几处做了标记的都不太懂,能不能烦你帮我讲解一二?”
晏钧看了看,都是儒家经传类的入门书籍,虽然浅,但却是正经考学才会读的书,“这是你托人买的?”
“嗯,”阿芍犹豫着说,“张二哥,哦,就是带你们回来的那个人,他偶尔出山采买,就托他买的,不过他不识字,是不是买的不对?”
“都是科举用的书,”晏钧笑笑,“也好,总比女则女训那些学得有意思,你读这些,没有人教你吗?”
阿芍:“识字是小时候旁人教的……不过那个老先生很多年不再来了,或许去世了吧。”
晏钧翻书页的手指一顿,旋即随意地问,“那也有十来年了吧。”
“嗯……”阿芍点头,“都是我五六岁时候的事,之后就剩我自己瞎看,都是一知半解。”
“一知半解能说出‘长策当须用’,也是不错的,”晏钧说着,伸指点在字行上,“这句话哪里不明白?”
他给阿芍讲了一会,陆陆续续翻完一本书,日光也渐渐爬上头顶,阿芍后知后觉地抬起脸看了看,连忙说,“呀,我得去洗衣裳了,晚了赶不及晾,晏先生,我明日还能再来吗?”
晏钧点点头,他随手把书递给阿芍,抬起手却有两张纸从书页里掉出来,阿芍接也接不及,哎呀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这是我平时临的字……忘了拿掉了。”
倒是没想到她还有临帖的习惯,晏钧有些意外,视线就在纸上扫过,等看清了那上面的字迹,不由得一怔。
“阿芍,”他捡起一张纸,看着上面初具雏形的隽丽笔锋,“这也是老先生送你的帖子吗?”
“啊……是啊,”阿芍茫然地,“怎么了吗?”
晏钧忽的笑了起来,眸光带起讽意,却转开话题,“阿芍,你明日这个时候再来找我就好。”
阿芍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下逐客令,满心疑惑,但到底很聪慧地闭口不言,“那晏先生,我先走了。”
她提起篮子,又跟萧璟摆了摆手,“照棠,我走啦。”
“阿芍你等等!”
萧璟却站起来了,他叫住少女,又转而去拽晏钧的衣角,“哥哥,我想出去玩。”
见晏钧皱眉不答,萧璟又晃了晃他的衣袖,眼神灼灼地盯着他,像只小狐狸,净是彼此才看得出的狡黠,“阿芍跟我一起。”
“……小心点。”晏钧停了半晌,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累了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