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太过分,只是远远观望着,五六个人聚一堆,窃窃私议。
三个人几乎没什么对话,声音小到不可闻,反正没人离开。旁人明显可以感受出焦灼不安的气氛,但每位主人公的脸色一个比一个平静,更是诡异了,正当这些吃瓜群众决定走掉避免遭受波及的时候,蒋顷盈说话了。
声音清透宛转,与其高冷美艳的外表大相径庭,看着周郁迦的时候,眼眸蕴着粼粼的水,似乎再多看一眼就要溢出来。
蒋顷盈:“那你喜欢她吗?”
问题一出口,犹如狂风掀起巨浪,危险到足以淹没山川平原,周郁迦眼中情绪翻涌,冷厉视线扫向周围无关紧要的人,一字一顿:
“我不喜欢她。”决绝的,痛彻心扉。
终于在话落的最后一秒,闻莱看着他的目光,缓缓移开。
感到失望吗,好像有。
心有不甘吗,好像有。
她等了他那么久,按点按时地照料他养的花,替它们修剪枝叶,浇水施肥。
她每天都会安慰葡萄,说他很快就会回家的,不要难过不要担心。
她难道只是说给它听的吗。
他是回来了,却告诉她,他们没有相爱也没有假装相爱,他甚至都没有喜欢过她,更可笑的是,她还想说他们是情侣,可能是因为陆以泽总在耳边说和他谈恋爱的事情,她也没有反驳过,让她产生了认知性偏差。
在没有互通心意的情况下,闻莱觉得只差表白这一步,他们就真正在一起了。
但周郁迦,他只是和她玩玩,从没走过心。
爱情排在闻莱人生全部计划的末尾,甚至可有可无,所以干嘛要为这段差错痛哭流涕呢。
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哭的,那样会很丢人。
她是喜欢他的,但也没达到非他莫属的地步。
她只是喜欢他,又不是必须在这颗树上吊死。
感情的事你情我愿,鞋不合脚了就要立马换掉,他不想往前走了,她也别攥着,懂得放手才能换取体面。
她被蒋顷盈的第二个问题中弄得又矛盾又纠结,完全被动,而现在,她没有这个烦恼了。
她音色平静地说:“我们就这样吧。”
就让所有的所有,重回原点。
她与他擦肩而过,他的隐忍是想要触碰,却又不得不缩回的指尖。
她永远是高傲的,认定了放弃了。
就永远不会回头。
——
《如果爱忘了》汪苏泷单依纯:“相爱过如果是爱的够久,分开越疼吧。”
第49章
|
0049
最爱的
接下来的几天,沂南又在下雨,尤其是临近清明,冷空气伴随强降雨,侵袭整个南方。
学校按照日历表上的规定照常休假,城市最拥挤最活跃的地方莫过于高铁站,闻莱就属于其中的一员。
车厢里的氛围是安静而沉闷的,或许因节日特殊,又无形增添了一点,光阴一去不复返的悲伤情调。
闻莱坐在靠窗的位置,侧目而视,被云雾笼罩的山川湖泊转瞬即逝,眼中留不下半分痕迹。
一切都是过眼云烟,只有雨一直下。
去西桥的路上她只花了几个小时,排队出站之后,闻莱在刷身份证的关卡,如约见到了接她回家的舅舅,疲惫感顿消。
到家的时候,闻莱没像以往那样立刻扑到外婆的怀抱里撒娇,而是笑着和那个消失了十余年的男人,正式地握了握手。
假期的最后一天下午,天气短暂地放晴,闻莱赶回了沂南,只不过搭的顺风车。
提着外婆为自己准备的零食和蔬菜下车,闻莱关好副驾驶的车门后,又向驾驶座的人挥了挥手,笑容满面地说了几个字。
无意间回头,等看清隔壁院子里,站着的人是谁,闻莱的笑意明显凝固了些。
但她很快调整了心态,蒋顷盈的表情管理更是从来没有失误过。两个人就这样隔着一道墙,一扇门,情绪各异地对视着。
陆以泽听到动静从客厅里跑出来,帮她拎东西,误打误撞地阻断了横在双方之间的强烈对流。
蒋顷盈静静地看着姐弟俩开门又关门,一直到全部的动静消失。
她来这已经有一会儿了,原以为换个环境可以适当寻点开心,没想到越待越无聊。
也是,有周郁迦的地方还能好玩到哪去。
视线中是开满鲜花的阳台,一丛从的玫瑰花随风迎展,鲜艳的色彩映着日光,无穷的生命力。
这雨断断续续下了一个多月,连坚实宽大的芭蕉叶都遭不住,被狂风骤雨折磨得枝干弯折,茎叶腐烂。
所以说,周郁迦不在的那段时间里,如果没她精心呵护照料着,恐怕这花早就烂得不成样子了,何谈此番枝繁叶茂,繁花似锦的景象。
是不是真心总要被辜负一番,有人才会懂得珍惜呢?蒋顷盈正感概着,他养的狗跟逃命似的夺门而出,两只耳朵因跑跳的频率一抖一抖的,一路狂奔的模样又可爱又滑稽。
肯定是那谁,又背着周郁迦,欺负狗了。
葡萄其实有点怕生,陌生人它不会轻易靠近的,早年见过蒋顷盈,它还记得对方身上的气味。
确定身后没傻逼追着自己跑,葡萄摇着尾巴走到她旁边,仰着小脑袋轻轻地叫了一两声。
她一直待在楼下,从进门就开始回忆过去,楼上发生了什么,蒋顷盈一概不知。
它就这样苦巴巴地看着蒋顷盈,表情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连连摇尾巴的动作表示,它需要被安慰。
换成其他人,面对如此可爱温顺的狗狗,早就等不及上手了。
但蒋顷盈是圈子里公认的冷血动物,别说摸了,她连简单一句安慰话都不愿说。
因为她讨厌会掉毛的四条腿动物。
像那种冷冰冰、滑溜溜的蛇类,她接触的比较多。
即使蒋顷盈丝毫无作为,对自己的举动不予理睬,可葡萄还是没有放弃,甚至叼来了自己最爱的玩具。
“想让我陪你玩嘛?”蒋顷盈笑眯眯地开口,等到小狗期待般竖起自己的耳朵,下一秒的她冷漠无情,“不可能哦。”
这太打击狗了,葡萄仿佛第一次尝到失败的滋味,尾巴也不继续摇了,耳朵黏嗒嗒地垂下,它不开心。
蒋顷盈逗弄似地笑出声,刚打算调头上楼,将冷漠无情进行到底,余光瞥到隔壁那抹浅蓝色的身影,她顿时起了点小心思。
“葡萄好乖呀。”蒋顷盈温柔地笑,音量控制得恰到好处,既能够使闻莱听清楚内容,又显得不那么刻意。
抚摸时的角度也微调了一下,让人觉得,她好像真的摸了摸小狗。
“玩累了吧。”目光若有若无地从她的方向掠过,蒋顷盈掐着嗓音,低低说道,“和姐姐一起上楼找哥哥好不好?”
说真的,她就是想看一看,想知道闻莱一向平静的脸上,会不会展现出不平静的一面。
说出去的话就像投下水的石头,蒋顷盈每次投掷的力道都是计算好的,溅起的水花幅度也有大有小。
但她就想看一看,最大能大到怎样的程度。
她的恶趣味一概如此。
这些宣示主权的招数,这些模棱两可的语言,闻莱在学校就已经免疫了。
可当看见葡萄和蒋顷盈相处得无比融洽的场面,看见平时只和自己分享玩具的葡萄,也会变心。
心里泛酸,她知道自己做不到完全放下。
反正底线就是,人可以,但狗不可以。
“来,把玩具给我。”蒋顷盈伸了伸手。
葡萄再聪明,也看不穿人类这些复杂的心思,它嘴里叼着心爱的玩具,面对蒋顷盈突然的热情转变,却迟迟不松口。
“小宝。”闻莱就在此时出声。
葡萄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眨了眨眼睛,于是她又喊了一声。
瞬间,狗狗像颗炮弹似的冲到她怀里,闻莱顺势抱起了它,一如往常地亲了亲它的小鼻子,任何炫耀以及胜利的意思都没有。
她是真的很爱它。
随后闻莱手中多了样东西,蒋顷盈略失望地收回目光。
看吧,玩具只有一个,可以分享,但要给的话,当然是要给最爱的人啊。
所以她又在幻想什么呢。
二楼阳台忽然传来两声欠欠的笑声,蒋顷盈神色冷淡地抬头,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着如霞般绚丽的花朵,还有那位从小就和自己磁场不对付的死对头。
陈嘉凛拨弄着比他发色还红的花瓣,语气幸灾乐祸的,“自讨没趣了吧,蒋大小姐。”
他不出声还好,一出声,蒋顷盈就想用拖鞋拍死他。
“要你管!”她气愤地吼。
——
《来不及》刘瑞琦:“原谅我脚步匆匆。”
第50章
|
0050
山栀子
蒋顷盈平日里的淑女形象在陈嘉凛面前永远维持不了三秒。
什么大家闺秀的典范,什么高贵冷艳的黑天鹅,在陈嘉凛这张破嘴的稳定输出下,统统不复存在。
还不是因为两个人实在太熟,小时候就看对方不顺眼了。
长大后性格变是变了,多多少少懂事了些,可一见面就要互相骂几句抒发一下情感的习惯,愣是一点没变,足以见得,磁场这玩意不合,可以说是天生的。
两个人的关系说好听点是欢喜冤家,说难听点则是狗屎冤家。
是说,多难听啊,他们吵起来也是万能不变的套路,周郁迦都能背出台词的那种,他就下楼烧了壶热水,他的小狗不仅被陈嘉凛欺负跑了,甚至连他的耳朵都难逃劫难。
从葡萄急吼吼地冲下楼开始,周郁迦就知道楼上的陈嘉凛又开始作妖了,他管了也没用,毕竟不是每个人都长了脑筋的。
陈嘉凛就是脑子缺根筋,看着蒋顷盈气鼓鼓的样子,他可高兴了,“我什么时候管你了啊,你太看得起自己了,我的蒋大小姐。”
两个互怼的画风很清奇,一句话的开头或末尾总要加个特定称谓,雷打不动。
既然前者加在了最后,那么后者自然是不会打破这个约定俗成的行为规范。
因此蒋顷盈从开头:“我说陈大少爷,您要是真的没事干,能不能滚去拯救世界啊,或者脑浆摇匀了再和我说话,总之别在这碍眼,Are
02
you
02
ok?”
还整起英文来了,陈嘉凛淡笑一声,吊儿郎当的态度,似乎非得把人弄成卖鸡蛋的乡野村姑才肯善罢甘休。
再不济,动不动就破防的尖叫怪蒋顷盈,他还挺想开发开发的。
“你看不惯我大可以走啊,门不是开着的吗?没长眼睛?还是说要我亲自下去送你?”
蒋顷盈现在发火还太早,“我凭什么走,说得你好像来这有事一样,要走也是你走。”
他们不是约好一起的,一个在上午,一个在下午,除了时间对不上,都是不请自来。
陈嘉凛:“我是有事儿,我过来探亲啊,探亲懂不懂啊?你有理由吗你就来,来搞笑吗?”
“啊你妈了个#!!???、###……。”
此处省略一百字。
蒋顷盈只在心里疯狂爆国粹,脏话若是真说出口,离完犊子不远了。
“周郁迦算你哪门子亲戚。”
挑刺算挑到点子上了,陈嘉凛随手拿起压在花盆底下的剪刀,这些花养得怪好看的,惹得他手痒。
“别乱碰。”
手还没碰着哪儿呢,就被周郁迦厉声厉色地吓缩回去。
他走过去查看,眼神专注的像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稀世珍宝其实也算不上什么,要是周郁迦不在乎,没兴趣,那就跟回收站的破铜烂铁没啥区别。
确认每片叶子每片花瓣都完好无损,周郁迦示意陈嘉凛放下剪刀,他放也不正经放,直接插进了泥巴里,行为更像是挑衅。
“小气鬼。”还呛他一句
周郁迦:“……”不想和他说话了。
楼下的蒋顷盈不知是吵累了,还是认输了,又开始对着地上的那些花花草草放空。
陈嘉凛大胆猜测,她可能是来这扮演观音菩萨的。
刚刚还热闹得很,一下就没人理他了,周郁迦眼中只有这一盆盆的花,陈嘉凛整个心碎碎。
没劲,没意思。
环顾二楼客厅的布局摆设,干净整洁的沙发,一尘不染的地毯,翻不到一个外卖盒的垃圾桶,地板砖亮得都能照镜子了。
周郁迦的自理能力好像又上了一个档次,话说他都那么强了,连花生瓜子都不磕,看见狗毛就捡,办事效率高到离谱。
所以,每天请那些个钟点工过来打扫空气,不是纯纯浪费钱吗?
好吧,他有钱,任性。
总结下来,陈嘉凛自愧不如,“我说郁,你现在是66,上的了厅堂,下的了厨房,搞起闲情逸致来也是……”他词穷了。
“66的。”挤也要挤出来。
陈嘉凛灵光乍现,煞有其事地说,“别告诉我你种这些花……是为了讨女孩子欢心啊!?”
陈嘉凛觉得不可思议,周郁迦如果回答是,他肯定要骂对方恋爱脑了……
“管那么多。”周郁迦剪掉烂黄的叶子,语气幽幽。
陈嘉凛切切两声:“谁要管你。”
等等,这话怎么听着如此耳熟?
蒋顷盈当然不是单方面认输停止对骂,而是有人来了,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人设也要学会随时随地切换。
安晴是过来叫周郁迦晚上到家里吃饭的,她最近都在忙工作上的事情,险些在公司打地铺,好不容易解决了一半,清明节又要忙着扫墓祭祖,好几天没回家。
今天才知道他回来了,没多久,陆恒就打电话过来,说晚上请了客人吃饭,她也认识,新业务的合作伙伴,闻莱小时候的邻家哥哥。
说是吃顿简餐就成,不必太隆重,中国人还是很谦虚的,总是对着一桌的山珍海味,不好意思地跟客人讲:也没做什么菜,将就吃吃。
反正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所以安晴看着泪流满面的冰箱,想都没想,果断拿起包包,准备跑一趟超市。
见隔壁门开着,里面还站着个女孩子,安晴索性走了进去。
蒋顷盈又恢复成知书达礼的千金模样了,微微颔首朝她打招呼:“阿姨好。”
“你好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