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尾处是?开着扇形往上稍微翘一点?,但证件上的女孩眼角是?往下拉的。
短时间找三张证件,只勉勉强强找了个相似度只有百分之40的。
女生爱化妆,本人?跟照片上差距大也很常见?,只要不?太离谱,都能蒙混过?关?。
这会的科技还没发展到扫脸进?站,全凭工作人?员一双火眼金睛。
聂丽娟外观也按照新证件照改了改,夏伟绍跟照片上胖瘦不?一样,但五官却是?这几?张证件中最相似的。
火车站人?头攒动,行李箱轮子滚动声和各种人?声交织在一起,旅客们提着大包小包神态各异。
有依依不?舍也有欢声笑语。
中国人?是?很内敛的,大多数表情藏得太深,所以显得茫然?。
夏知瑶他们同样克制着情绪。
脱身?时为了不?引起怀疑,他们根本就没带行李,还是?余欣给他们准备了些?换洗衣物。
余欣手忙脚乱把包里的东西塞给夏知瑶。
“这里有五万现金,另外还有十?万在卡里,去了新的地方不?要用自动取款机,会有地域取款记录,等过?一段时间再取。”
夏知瑶捧着厚实的袋子,无法克制离别的惆怅,眼眶蓄满泪,一把抱住余欣。
“谢谢你......。”
任何话都无法将她内心沉重的情感表达出来。
“傻子。”
余欣抬头看了一眼安检入口,把夏知瑶紧紧回拥,忍着哭腔说:“车马上就要开了,快走吧。”
他们原计划是?周日走,但程北谦突然?发难打乱了他们计划,还好春运早就过?去,如今不?是?客流高峰期,出发去桐城的余票很多。
夏伟绍夫妇看着这俩孩子,默默抹眼泪。
眼看着就要到检票时间。
余欣即便再舍不?得,也知道到了不?得不?道别的时候,突然?就哭出声:“瑶瑶,到了新的地方,安全就不?要联系我,但出了事?第一时间联系我。”
这就是?情真?意切的友谊,她们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姐妹。
“保重。”
夏知瑶点?头最后看她一眼,搀扶着父母转身?快步往安检入口走。
余欣在入口沿着玻璃门一路追寻着他们,瞧见?他们顺利过?了安检,一颗心总算是?落下,泪也不?用再憋着,越流越凶。
夏知瑶走了几?步再次停下,转过?头隔着人?流如织的大厅遥遥望着余欣。
余欣隔着玻璃门哭着朝她挥手。
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或许几?个月或许几?年?。
夏知瑶肩膀哽咽地剧烈颤抖,两人?隔着空间哭得泣不?成声。
她想冲过?去再抱抱余欣,让她平时工作别太拼。
她手头上还有很多工作没有交接,会给余欣带去不?少麻烦。
而程北谦知道她逃跑了,肯定会怀疑到余欣,不?知道会不?会为难余欣。
火车站闷潮的气息即便是?自由的,但被迫背井离乡,这份自由也是?富有代价。
她对程北谦充满无尽的恨。
“走吧!”余欣催她。
爸妈在一旁拉了拉她,夏知瑶咬着唇果断转过?身?,拉着父母小跑到人?工检票口。
入口已经检查过?身?份证,检票处的检票员匆匆给火车票打了孔便放他们通过?了。
火车还有十?分钟开动,这一路检查身?份证检票,全程他们就绷着一口气。
此时终于按照车票坐到位置上,才感觉到满满的安全。
夏知瑶隔着一扇透明玻璃窗看着忙碌的站台,一波波的人?离开,一波波的人?进?来,像一条时光颗粒。
一家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脸上不?由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骤然?间,夏知瑶眼尖地瞧见?人?群中出现几?个西装革履的男士,这些?人?标配着耳机通讯设备,身?形高大,眼睛扫过?每个擦肩而过?的乘客。
刚刚安定的心倏地跳到嗓子眼。
自由就在眼前,如果现在被抓回去,她真?的会疯。
眼看着那些?人?就要找到这节车厢,夏知瑶拉着父母藏在窄小的桌子下,躲过?了一波视线巡视。
俩老吓了一跳,弯下腰趴在腿上一动不?敢动。
夏知瑶不?敢想象程北谦发现她逃走,会是?怎样的震怒,调动这么多人?来找她,一定是?怒到了极致。
他们的神经越绷越紧,一阵轻微摇晃蓦地推动了他们的身?子。
车开了。
轮对与铁轨发出清晰的摩擦声,吭哧吭哧,伴随着夏知瑶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声。
她缓慢抬起头,站台在她眼前快速倒退,那些?混迹在站台的保镖也一并后退。
京港市的居民围墙成了一闪而过?的晃影,那些?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巨大高楼,在漫无边际的黑夜眨眼就消失了。
夏知瑶感觉到一种久违的轻松,那些?压着肩上沉重不?堪的绝望正随着远离京港市,一点?点?变得轻薄。
她看着这座繁华都市,虚握拳头抵住唇沉默哭了。
点?缀黑夜的灯火似一盏盏影片闪光灯,在她脑中飞快流逝。
爱情、恨意、绝望、屈辱。
她一个也不?想要。
4个月,120天,没人?知道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那每一次的心灵摧残和身?体碾压,她一辈子也不?想再记起。
父母也看着这座逐渐远离的城市陷入沉默,这样一座大都市,在速度距离面前,也只不?过?一个小黑点?。
第45章
相杀
高铁以时速250公里破开夜色,
飞速行驶。
桐城在很偏远的南边,路程需要6小时。
夏知瑶心里有自己的计划,当初没决定出国,
一是出国资金消耗快,她手?上没钱。
就算身无分文到了国外,父母年纪大了语言又不通,
生病了很难周全,留在国内最?保险。
她决定先往南走,
再往西走,最?后绕一个大圈子去到?最?北边。
车厢里的乘客们呼吸声绵长?,
天亮后,周围逐渐变得吵闹。
夏知瑶睡得很不安稳,
做了一个不停奔跑的梦,
无论怎么挣扎也醒不来?。
梦里一会在医院走廊里跑,一会在车厢里跑。
一直跑一直跑,眼看着漆黑出口?冒着耀眼白光,
穿过去就能逃脱围困。
她大喜过望,
疯狂跑。
骤然间,啪地一声,
那扇光明的门被人残酷关上。
一道幽沉挺拔的身?影挡在门前?,
身?影一闪出现她身?后,
俯在她耳边低语。
“你永远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啊!”
夏知瑶吓得大叫一声,
喘着粗气?醒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
夏伟绍和?聂丽娟一人端了一碗泡面?,
也被吓了一跳,
见她满头大汗,宽慰道:“是不是做噩梦了,
现在天刚亮,还早着呢,再睡会吧。”
泡面?香冲淡了车厢交织的气?味,周围乘客来?回走动,一切看起来?非常正常。
天边透着鱼肚白,露出一丝橘红色。
夏知瑶像是还没从梦魇中缓过神,茫然地看着乘客走来?走去。
正因?为太过正常,她全身?莫名出了一身?冷汗。
刚逃出来?的喜悦经过一晚上沉淀,反而?滋生出不安。
一切太顺利了,反而?有很强的不真实感?。
夏知瑶催着父母吃泡面?,人已经站起来?开始收拾行李,“下一站我们就下车,不去桐城了。”
“怎么不去桐城了?”
程北谦的实力太强,如果真的一夜间查到?她手?上的车票,势必会在桐城火车站派人蹲守。
他们一下车岂不是会被控制住!
那个被抓的画面?仅仅在眼前?闪过,夏知瑶浑身?已经控制不住发抖。
“以防万一,我们临时下车,要是程北谦派人在终点守株待兔,我们一下车就完了。”
俩老一听脸都白了,自然是全听她的,只?要女儿不被程北谦报复,他们做什么都行。
当下便囫囵几口?吞下泡面?,起身?收拾准备下车。
距离下一站还有二十?分?钟。
聂丽娟担心她身?体,问:“还有点时间,先吃碗泡面?吧,妈妈去给你泡。”
本就还是个病号,又窝着坐了一宿。
夏知瑶却不觉得累,摇头拉妈妈重新坐下,“下车再吃吧。”
她神经一直绷着,感?觉不到?累和?饿。
二十?分?钟后车停在泉朔州,距离桐城还有三站地。
夏知瑶带着父母匆匆下车,顺利出了火车站,踏出出口?时更是小心翼翼打量周围。
确定没有那些保镖,这才脚步飞快地离开。
天色还尚早,南方气?候暖湿,穿着厚羽绒服在清冷街头走了一会,全身?开始冒汗。
他们没有立刻离开泉朔州,而?是在车站附近找了间小旅馆住下,待了两天。
这两天他们花了不少钱找了新证件,相似度勉勉强强。
好在这会没有人脸识别,糊弄过去比较方便。
第三天他们继续上路,买了往西北方走的车票,地址随意,只?要最?终目的是最?北边的北岭就行。
到?了第四天他们才踏上去往北岭的列车。
夏知瑶在网上查到?北岭这会气?温是零下20度,他们身?上穿着最?厚的羽绒服,不至于一下车就冻僵。
“已经16年没见过你干爹了,突然去拜访还真是有点激动。”
列车朝着北岭的方向,窗外一马平川,夏伟绍心情也瞬间开阔。
去北岭找16年没见过的干爹是夏知瑶车祸醒来?后,深思熟虑后决定的。
干爹是夏伟绍年轻时一起参军的战友,那时的战友情可?上刀山下火海。
退役后干爹有了两个儿子,没女儿缘,这才认了她为干女儿。
夏知瑶最?后一次见到?干爹是她十?岁生日?宴上,干爹干妈给她买了很多漂亮衣服。
后来?干爹一家人搬去了北岭,距离太远,又各自奔波生活,联络就中断了。
战友情就在于只?需要一个电话,对方便会燃烧起部队的情意肝胆相照。
夏知瑶知道程北谦肯定会去查她家亲戚,所以家里亲戚她一个也没找。
多年没联系的干爹反倒是最?合适的人选。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夏知瑶的心也渐渐平稳下来?。
踏上北岭土壤那一瞬间,寒风刺骨地吹在人脸颊上。
她裹着厚重羽绒服,脚踏实地踩在这片土壤上,终于感?觉自己彻底自由了。
站台远处雪白茫茫漫无边际,延伸到?天尽头,再往北走就是更寒冷的俄罗斯。
车站乘客被寒风袭击地低头小跑,没有人注意他们。
夏知瑶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突然笑了。
余欣很细心,还专门给他们准备了新电话卡,他们在下车前?一天就给干爹拨了电话。
干爹在电话里足足惊了半分?钟,知道老战友干女儿不远千里要来?,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的激动。
他们一下车,干爹干妈全副武装在火车站出口?等待。
北岭零下二十?多度,哈一口?气?都能立刻结一层霜。
多年未见,这里的人又都戴着御寒口?罩,避免跟老战友擦肩而?过,干爹直接摘了口?罩露出整张脸等在出口?。
夏知瑶吹着北岭的风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寒冷,身?上这件厚羽绒服完全不抗冻。
他们在出口?见到?彼此,没寒暄几句,冻得直跺脚,匆匆往车里钻。
十?多年没见,干爹干妈做了一桌子好菜招待,两位老战友有说不完的话,从刚入部队聊到?退伍,两人捧着酒喝得醉醺醺。
问起他们要在北岭待多久,夏伟绍打了个酒嗝,眼底被酒气?熏得潮湿,“我们一家三口?想换个地方生活,这里要是合适,我们就在这定居了。”